【—之中国小说】,古代短篇小说分文人小说和市人小说两大类,体现在艺术语言上则为文言小说和白话小说。
两类小说除了在小说文体和美学规律必然互相沟通的趋同性之外,从内容到形式也有较明显的区别。主要表现为:第一,文言小说的创作主体一般都是高层文人,以唐人传奇的作者言,几乎全是当时第一流的知识分子,科举成名,有的还当显宦,如元稹、牛僧孺位至宰执;白居易白行简兄弟、沈亚之、蒋防、李复言等人都有一代才名。这些菁英人物各具赅博的文化素养,是当时精神领域的尖端;宋明以来的刘斧、洪迈、瞿佑等作家亦然。而宋元以降的白话小说作者,不是出身下层,也便只是文化程度不高的书会先生这类中下层知识分子;冯梦龙、李渔这样的饱学之士不多。创作主体的性状必然要影响从意象到形象的风格区别。其次,创作动机和目的不同。文人小说的作者不论由于现实人生的感兴,或意在评价人生,或意在发抒情怀,创作都不是为了卖文维生,只是自我娱悦或娱悦周围同好。白话小说的作者(演述者)却是将作品作为在游艺场中谋生的手段,或为了刻印出售。前者可以单凭一己的感兴,有独立挥洒的自主性;以小说为谋生手段的就必须考虑“买方”,关注于群众是否接受,还要顾及社会舆论的评价,以至受限于公众传媒式的言论自由度。后一点值得注意,古代没有报刊之类的传播工具,说话艺人演讲故事,大抵采集周遭近事、民间传闻,带有现代报刊社会新闻报道的作用。只要看现存北宋传来的话本大都叙述东京(今开封)一带故事;南宋大都叙述行都临安(今杭州)一带的故事;除了都城是艺人集中之区的原故外,也有取近时近地的见闻为材料的性质,因而有舆论责任的负荷,和文人的关门著述不同。复次,主体的社会地位、创作目的和欣赏对象的不同,必然导致思想观点、感情态度和艺术趣味的不同。文人小说持上层文人圈的价值观、感情和趣味;市人小说作者的意绪、情绪和口味既不同于上层文人,又必须代表市民群众的意识、愿望和趣味,作市民的代言人,才能为市民写心而博得听众(读者)的赏爱;这之间显然要承受市民的进步的或庸俗落后的意识和趣味的影响,使两者的倾向和美学品位异趣。又,上下层人士的生活接触面不同,所择取表现的题材和角度自然也有差异。再次,主体的素养、创作目的等的歧异,导致两者的表现方法直至驱使语言(不仅指文言和白话)的不同,文人通晓文体章法,有所秉承;丰厚的学养使之熟谙文史典故,运用自如;诗词韵语更得心应手,无所窒碍;市人小说则多用俗谚俚语,以浅俗之言适应听众;叙述的情节必须更为繁富,细节描写力求生动以吸引听众。比如,临场演述时为了等齐后到的听众,正文之前必须先加一个小故事作“入话”,以至市人小说形成一种特定的格式,后来成了案头文学时也承袭不变。唐代传奇作家人人能诗,不以为奇,除了情节必要,极少夹入无谓的诗赋韵语(元明以后的文言小说大量使用诗词韵语,是文言小说的劣化);而市民小说作家则因没有作诗歌的素养,为了炫示风雅,反而要借用前人的诗词或自诌几句以文饰,往往不是情节发展所必需,反而成为破坏情节连贯流走的障碍。至于文言小说简洁典雅、市人小说通俗亲切,就更无庸解释了。
文人小说自七世纪的初唐出现;至中唐而极盛,作品都密接现实,宣泄时代心声;九世纪后叶起逐渐衰疲,迄宋明而不能复振,虽然余脉不绝如缕,但和全盛时期唐人传奇相比,大抵仅存形骸,神气萧?。直到清初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出,才结合市人小说情趣,为文人小说作了一个光辉的总结。市人小说从宋元起取代文人小说而繁荣,实因为小说是群众的艺术,而群众对深奥的文言小说毕竟有语言障碍,对文人的思想感情也较隔膜,文人小说即使不自行衰颓,也难与广大市民更贴近更能接受的市人小说争席。但市人小说经过了晚明的全盛期也渐次衰落了,这因为,大量头脑冬烘的文人(这在中国知识分子中占绝大多数)插手,将小说作为宣扬礼教的工具,这些充塞迂腐的教条的作品当然缺乏艺术,甚至没有可读性。更因为,中国陈腐的封建社会及其文化已经到了末世,已经缺乏新的美学生机,缺乏艺术创新的原动力。白话小说的长篇作品到《儒林外史》和《红楼梦》问世后,立即进入了退潮期;短篇则比长篇更早衰落,明清之际的李渔成了最后一位佼佼者。
总结:此后虽仍有文言和白话的短篇小说行世,但在文学价值上已可存而不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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