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最懂我的人
吴老师
那年我初三,在我的印象中,那年的冬天很长,空气一直是冷冰冰的,回忆起来的色调和氛围也是冷的。
我在临近中考那半年失眠了。
有次我跟周围的人提起,那些或打趣或鄙夷的面孔马上一一呈现在我面前。他们用扭曲的面孔变着音调说:“人家复习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你还失眠啊!哟,睡不着就起来刷题嘛,保证成学霸咯!”
我的朋友小暖,赶紧把我拉到一边。她安慰我的语气都变得斩钉截铁:“我临考前也会紧张睡不着,你不要理他们!”小暖不惜将自己也跟我一块划为失眠症患者,我感激地笑笑,说我今天想一个人回家。
我有时会想,如果那天我不是一时冲动撂下你离开,不是一时兴起又折返去你家,是不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发现你那善意的谎言。
你家门店开在跟我家相反方向的小巷,我站在你家斜对面那棵香樟树下,我看到你在帮你父母忙前忙后搬货物,一有点空闲就绕回去柜台把作业写几行,然后你母亲又招呼你新一轮的帮忙。
平时你都绕远路陪我回家。那时候我每天都畏惧夜晚的来临,黑暗像巨大的魅影,随时可以将我拖入深渊。害怕睡眠演变成了害怕回家,所以平日里这时候,你总是一圈又一圈地陪我在家门口转悠,听我一遍遍地唠叨无关紧要的小事。偶尔我会问你,会不会耽误了你的时间,你总解释说家里没什么忙要帮,作业也都写得差不多了。
终于你发现了呆站在对面的我。夕阳下,你朝我迅疾地跑来。你像只活泼可人的小白兔,笑着露出那两颗白兔牙,说:“你怎么来了?”我尴尬笑笑,问道:“我看你家里还好多事情要你帮忙啊……而且,你的作业……””
这回轮到你尴尬了,你挠挠头,擦拭了一下额头细密的汗珠,想了一会才说:“这不看你平时压力挺大的嘛!你成绩比我好那么多!你还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我不解地问道:“其实你那么忙,干嘛不跟我说一声啊,还每天绕大老远陪我!”
你楞了一下,你的短发总是剪得很碎,有几缕飘着在耳尖,你习惯性地拨了一下发丝,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说道:“你那么要强又爱面子的一个人,如果让你知道我是故意陪着你的,你肯定不愿意……”
我记得很清楚,那会春寒料峭,傍晚的风还带点凉意。但夕阳的余晖把你家门口的香樟树影切割地摇曳迷人。那一刹那,整个世界似乎都打通了脉门,风听见了鸟鸣,树看懂了花颜。我的内心充实丰盈,感动感激的话语在这时都是多余。那份懂得被彼此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珍贵异常。
如果初三那年我还能回忆起一点暖意的话,我想必定是你带来的,因为你无条件的陪伴,因为你是最懂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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