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正题,此番要谈及的话题,是南怀瑾《历史的经验》中各种流弊。在谈流弊之前,需注明几点:第一,本文实则为杂谈,非严谨与逻辑并存的研究性学术性文章,如兴趣使然,以后亦可再做深入探索。第二,本文以南怀瑾先生所言为主,自(mei)我(you)观(guan)点(dian)为辅,故而也可理解为荐书文。哈哈,其实就是读书笔记吧!
南怀瑾先生在谈诸多流弊之前,先仔细谈了下“谋略”:中国文化大致分为君道、臣道和师道。君道是领导的哲学与艺术;臣道也包括了领导的艺术,不过,比较有承上接下的哲学与艺术;至于师道又另当别论。曾子说过:“用师者王,用友者霸,用徒者亡”。第一句话可举周武王用姜太公之例,周称江为尚父;第二句话可举齐桓公用管仲,汉高祖用陈平、张良之流,刘备用诸葛亮等等;第三句话意思为专用服从的、听命的、乖乖的人,必然会失败。这是曾子体察古今的历史经验。
南怀瑾再谈古代研究谋略的书籍:第一:《战国策》,汉代刘向著,其集中了当时以及古代关于谋略方面的东西,可以说完全记载智谋权术之学的;第二,《左传》,左丘明著,不单讲谋略,而是突出道德仁义的标准,违反了这个标准的要被刷下去。第三,《史记》,司马迁著,讲了很多谋略的大原则,同时还注重君子之道。这一串书倒是都听过,可是一本都没仔细看过,惭愧之余还望能在以后的阅读中与诸位共同探讨交流。
南怀瑾接下来讲《反经》,“反”的意思是,天地间的事情,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没有绝对的善,没有绝对的恶;没有绝对的是,也没有绝对的非。只是我们古人对于反面的东西不大肯讲,少数智慧高的人都知而不言。只有老子提出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是中国文化一个很高深的慧学休养,但也导致中华民族一个很坏的结果,因为把人生的道理彻底看通,也就不想动了。哈哈,南怀瑾先生提醒我们年轻人说,“所以学《易经》还是不学通的好,学通了等于废人,一件事情还没有动就知道了结果,还干嘛去做!”我们还是简单了解一下《易经》吧,《易经》上对人生宇宙,只用了四个现象概括:吉、凶、悔、吝。吉是好,凶是坏,悔是半坏,吝是闭塞走不通。《周易?系传》有句话:“吉凶悔吝,生乎动者也。”告诉我们人生只有吉凶两个原则,悔吝是偏于凶的。那么吉凶哪里来,事情的好坏哪里来,由行动当中来,不动当然没有好坏。在动的当中,好的成分有四分之一,坏的成分有四分之三,逃不出这个规则。读到这里,真的有豁然开朗之感,如果早早明白这个道理,当少许多挣扎了。哈哈,不过,实践也出真知,它也会让人明白,人生有好的时候也有坏的时候,这就是常态,我们必须面对这样的现实。所以,少些抱怨,少些愤懑,少些自寻烦恼,聪明人都会这么做。
南怀瑾先生做了这么多铺垫,无非是以谋略,以反经为基础,谈些不同看法。即是从一些看似好的事情的反面谈它不愿被人承认的流弊。流弊,即指某事引起的坏作用,也指相沿下来的弊端。先生主要谈了以下几个方面的流弊:包括仁爱、仗义、讲礼、乐乐、名器、重法制、刑赏和学识等。今天只看到学识方面,姑且先只述及这几方面的内容。
仁爱的流弊。“故仁者,所以博施于物,亦所以生偏私。??反仁也”,在先生对于仁爱的看法中,仅懂了这句话,仁就是普遍地爱大家,这是好事,可是爱的反面,就有私心,有爱就有偏私。在我看来,这是必然的,爱就是有私心的,我们只会对某些人好,不可能对所有人都好。
仗义的流弊。“义者,所以立节行,亦所以成华伪。??反义也。议曰:亡身殉国,临大节而不可夺,此正义也。若赵之虞卿,弃相捐君,以周魏齐之危。信陵无忌,窃符矫命,以赴平原之急。背公死党之义成,守职奉上之节废,故毛公(赵国隐士)数无忌曰:于赵则有功矣,于魏则未为得。凡此之类,皆华伪者。”这段文字理解起来不是很难,期间说到了两个故事,一个是虞卿的故事(《战国策》《史记?虞卿列传》都有记载),一个是信陵君的故事(《古文观止》上有载)。他们都为了帮朋友违背了职务守则,把义做过头了。
讲礼的流弊。“礼者,所以行谨敬,亦所以生惰慢。??反礼也。议曰:汉时欲定礼。文帝曰:繁礼饰貌,无易于礼,躬化为可耳,故罢之。郭嘉谓曹公曰: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者也。夫节苦难贞,故生惰慢也。”大意是说,有礼有规矩,在公家或私人的行为上,是比较好。但是相反的,制度、规矩,行久了,太多了,就会出毛病,会使人偷懒、逃避。这段文字也是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汉文帝反对繁文缛节。我们现(mei)在(du)读(guo)《礼记》,就会觉得文帝所言在理。按照《礼记》的规矩,我们现在这样站,这样坐都是不对的,讲话、走路、站、坐、穿衣,生活上的一点一滴,都要小心谨慎,笑都不能哈哈大笑,不能露齿。那多苛刻啊!文帝认为这并不是礼的真正精神,大家只要以身作则来教化就可以了。第二个故事是讲郭嘉评论袁绍和曹操。郭嘉是曹操早期最好的参谋长,可是年纪轻轻就过世了。袁绍当初是世家公子,部队多,而曹操力量薄弱。郭嘉曾对曹操说,袁绍一定会失败,因为袁绍是公子少爷,世家公子出身,处处讲规矩,到处要摆个架子。而你曹操不讲究这些,体任自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大家都愿意合作,这是成功的有利条件。
乐乐的流弊。“乐者,所以和情志,亦所以生淫放。??反乐也。《乐书》曰:郑卫之音,乱代之音,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故严安曰:夫佳丽珍怪,固顺于耳目,故养失而泰,乐失而淫,礼失而彩,教夫而伪,伪彩淫泰,非所以范人之道。”这段话前半段比较好理解就不赘言了,后面半部分需要解释一下。“佳丽珍怪”,如现代的各种选美,就是佳丽,珍怪就是稀奇古怪的东西拿出来公开、展览、比赛。社会太安定了,没有事做,就搞这些事情,好听,好看,闹热。所以养生的失之于过度安逸,听乐曲的失之于听的都是淫声,搞礼仪性活动的失之于文过其实,过度装饰,教化人民的失之于虚伪。虚伪,过度修饰,淫声,过度安逸,这都不是拿来规范老百姓的正确方式。
名器的流弊。“名者,所以正尊卑,亦所以生矜纂。??反名也。议曰:古者名位不同,礼亦异数,故圣人明礼制以序尊卑,异车服以彰有德。然汉高见秦皇威仪之盛,乃叹曰:大丈夫当如此。此所以生矜纂。《老经》曰: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信矣哉。”本段文字挺有趣的,大致意思是说名是很好的,给人家名誉,这是好事,但是也会让人生矜纂的念头,这就是由名位而生相反的一面。然后举例子说汉高祖见秦皇威仪之态生起的“取而代之”的念头,是谓名位反的一面。最后谈谈老子道家思想对儒家礼的思想的贬低,即“礼”这个东西,是忠信的不足,是祸乱的开端。个人比较纳闷为何要将老子对于礼的态度放置于此,要放不也该是关于“名”的吗?我读书少,想不通。
重法制的流弊。“法者,所以齐众异,亦所以生乖分。??反法也。议曰:《道德经》云:法令滋彰,盗贼多有。贾谊云:法之所用易见,而礼之所为至难知也。又云: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此乖分也。”本来法律好好的,现在强调依法治国,很好的一件事,反面一想,竟也有这么多负面效应。历史上秦始皇的法令那么多,还是有人闹革命。汉高祖一打进咸阳,把秦始皇的法令全部废了,约法三章,只有三项法令: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很简单的三条,老百姓就服了他。
刑赏的流弊。
“刑者,所以威不服,亦所以生凌暴。??反刑也。”
“赏者,所以劝忠能,亦所以生鄙争。??反赏也。”
两句话言简意赅,只想说万事万物都有两面。看来真需要多读书,见识多,眼光广,对于很多事就能一笑置之了。
学识的流弊。这是我目前看到南怀瑾先生写的最让人会心一笑的一节内容了。还是老规矩,先看原文:“文子曰:圣人其作书也,以领理百事,愚者以不忘,智者以记事,及其衰也,为奸伪,以解有罪而杀不辜。??反书也。文子曰:察于刀笔之际者,即不知理乱之本。习于行阵之事者,即不知庙胜之权。庄子曰:儒以诗礼发冢。大儒曰:东方作矣!事之何若?小儒曰:未解裙襦,口中有珠。《诗》固有之曰:青青之麦,生于陵陂,生不布施,死何含珠,为接其鬓,压其?,儒以金椎控其颐,徐别其颊,无伤口中珠。由此言之,诗礼乃盗资也。”
对于此段,第一句很好理解,文字具有教育的目的,使笨的人思想开发,聪明的人学问高了以后能够懂事,可是相反的,等到知识广博,作奸犯科的本事也越大,犯法的也许就是这些人。有罪的人他可以说没罪,好人可就受害了。首先举例文字不容易玩:当公务员的,手里玩笔杆的,有时候真厉害真可怕,就算是现代公文,还是需严谨为好,不能乱用字。就像当初我在学公文写作时,老师曾说“一字入公门,九牛拖不出”。
其次举例文字玩的好也不一定本事大,文子进一步说,专门在文字上挑剔的,笔比刀还厉害。在公文上是完全办对了,可这件公文出门以后,会造成社会的麻烦。所以会办公文的人,不一定懂政治,等于学军事会打仗的人,不知道国家的整个政策和战略一样。
再者,又举出庄子来了,对读书人整个群体痛骂,说读书人没有一个好人,都是在挖开死人的坟墓,偷死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包括我们自己在内。这个故事是说:老师带了一个学生,去挖前辈一个读书人的坟墓,挖了一整夜了,老师站在旁边问道:天都快要亮了,你挖的怎样?拿到了东西没有?学生说:已经挖开了,看见了死人,不过不好意思脱他身上的衣服,可是他的嘴里含着一颗宝珠,宝珠一定要挖出来才行。老师一听学生说死人嘴里有珠,就说这有道理,古人说的,绿油油的麦子,要生长在旷野的山坡上,人生也要在活着的时候,显现出现实的美丽来,可是坟墓里的这个家伙,生前那么吝啬,向他请教他都不说,死了嘴里却还含着一颗宝珠,快把他的珠子拿来!可是,小子得小心地偷,你先把他的头发抓住,压开他下巴的两边,然后用铁钉撑开他的嘴。慢慢张开他的牙关,他的尸骸骨头弄坏了没有关系,可是他嘴里那颗宝珠,千万要小心拿来,不要毁损。
这是庄子在骂人。试看各种文章,里面“孔子曰”就把孔子嘴里的珠掏出来了,“柏拉图说”就把柏拉图嘴里的珠掏出来了,都是偷死人嘴里的宝珠。哈哈,看来我们读书人都是拾人牙慧,偷人宝珠。忽然想到另一句很应景的话讽刺读书人的??“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
细思极恐,说的也没错吧,一辈子就这样踩着别人走过的路走一遍,也没有什么乐趣吧。这不禁让我想起之前看《出彩中国人》时评委问一选手:你的梦想是什么。那选手是个身怀多技的年轻小伙,他说;我的梦想就是创造和奉献。嗯嗯,我很佩服他有这样的梦想,能这么想中国社会的发展当有大的希望了。所以,能创造,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更高的世界,也就不是坏事,回到这个话题,也就不是学识的流弊了。就像南怀瑾先生所说:一切的努力,都是为别人作准备。就像我办订阅号,不也是参照了某友的嘛,哈哈。
以上就是第一篇读书笔记了,我觉得南先生就是以一种浅显易懂的方式教我们辩证地看待事物。抽空敲打完这篇长文,我当继续忙碌正事了,不过,细品完这些故事,充盈而富实,改日必将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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