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先生认为中国受辱于外族,主要是当政者的劣势。两族相互斗争,若战陈然,事实上都是考验的政治。后汉自汉安帝[1]永初年登上皇位,到公元189年,灵帝中平六年董卓入洛阳,这整整八十六年来,政权都在外戚、宦官手中,国家的紊乱可以想见。当时整个国家都指望着那些名人,而那时候所谓的名人大多沽名钓誉,这时候最需要的是改弦更张,魏武帝曹操和诸葛武侯孔明都曾尝试过,一时之间的确是颇有成效,然而大势所趋,也不是一两个人能力挽狂澜的,因而随着两人的身亡这些政令也随之消亡了。近代的胡林翼和曾国藩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在国家极度疲衰的情况下,忠诚峻切的治理,短时间内也收到了成效,然而仍不能持久,也和以前一样了。改制更化,魏时曹爽等人正有此志。然而他们所图甚大,不能为世俗所接受;那时候又是平定天下不久,人们互相猜忌,进是为了谋利,退是为了自保,不得不以阴谋相互争夺。这种时候,正人君子又往往敌不过奸邪小人,曹爽被司马懿所害。司马师(司马懿的长子)虽然是正统的风流人物,因为继承了司马懿的大业,也不能不为司马家自保,司马昭更不用说。与司马家相结合的人,大多为骄奢淫逸之辈,而司马氏的子弟也日日如此,因而才智日下;而那时时势艰难,人心又险恶;于是晋初百端待理,总觉得能等到灭吴之后再做,如徙戎[2]一般急切的事情尚且没有时间做,遑论其他。而杨、贾等八王之祸是因铲除异己而起的。晋室的倾颓非一朝一夕之力,实则自初成立以来就埋下隐患,渐渐深入,这一趋势难以中止。一个国家所依赖的是实干者,这不是一两个臣子而是整个士大夫这一群体,士大夫群体如今可视为中产阶级,士大夫一般是有谋、有为、有守,旧的政府虽然覆灭了,建立一个新政府也并非难事,然而当时的士大夫真的是这样么?中国在那时候,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尚未清晰。东汉名仕,看似前赴后继,忠君爱国,实则都好虚名,不过为了追求忠君的名声罢了。这种忠君的观念来自先秦各国并列之时,既不能为统一带来好处,反而会转为为其所累。既然是沿着封建的习俗,这诸侯国与士大夫的家庭,轻重本来也相去无几,因此王室和私门的轻重差距也不远。因此秉持自私自利的观念,而保国为民始终不如保护家门更为迫切。所以,当刘、石肆虐时,那些北方的名门巨族,争相迁走以图自全,鲜有以身犯险之人,也正是这个原因。携家带口避难,固然是始于汉末,而那时候是内乱,等到晋初时实为外患,内患不参与,外患不去除,实晋士大夫有愧于自己。既然迁徙是为了保全家门,一旦苟且获得一片安身之地,则肯定像大月氏西徙一样,致力于安乐而没有报复胡人的志气。东晋所谓的名流,偏安一隅,无心恢复故土。如蔡谟阻止庾亮北伐,王羲之劝殷浩与桓温和同。而那些有奸雄之才的,又被时势所激,则有称王称帝裂冠毁冕[3]之举动,例如王敦、桓温的称兵。以此,虽然北方的士大夫不能说是有为,但是南方的剽悍之气也未曾减少。晋室东渡以后,如果能得到如周瑜、鲁肃、陆逊、吕蒙等人而用之,那么收回北方又何足道哉。当时南方的人也有希望能自立的,例如陈敏等人。但事难成,北方的名门巨族挟王室而来,自然不是南方所能抗衡的。南方的政权也完全落入了北方之手。直到建立了北府兵,江淮一带的剽悍之气终被人所见,然而积弱难改,狡猾奸诈的习性不改,积重难返,像是宋武帝这样的英雄都难以恢复。
注释:
注[1]:汉安帝在位的前些年一直都是邓太后把握朝政,邓绥也是东汉历史上有名的太后,类似于窦太后。但是她虽掌权,但管束下,邓家却势大,却一直奉公守法,邓太后的生平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注[2]:徙戎是出自《晋书?江统传》的晋代统治阶级中企图用武力强迫少数民族外迁的一种主张。
注[3]:裂冠毁冕: 原比喻诸侯背弃礼法,侵犯天子的直接领地。后用作臣下推翻国君,夺取王位的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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