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

这篇文章写宋玉的遭受谗言，以及他自己的辩解。文中首先写楚王听信了左右佞臣攻击宋玉的所谓舆论（“士民众庶不誉之甚”），向他责问。其次写宋玉的答辩：他把此为最美妙的歌曲和鸟中之凤，鱼中之?；把那些毁谤他的小人，比成不识曲调的听者和“藩篱之?”、“尺泽之鲵”；说明君子和小人之间，有着志趣上、行为上的根本不同，因而决不可能对他作出正确的?价。

在这篇文章里，一方面暴露出宋玉继承了战国游士夸夸其?、妄自尊大的浮夸作风，他的辩论，也只求用巧言?舌取一时之胜、免一身之祸，和屈原那种为国家和人民的利盆而憎爱分明，斗争不屈，相去很远。另一方面，也反映了楚襄王时期，宗室贵族把持朝政，排斥贤能，国事日坏，不仅迫使屈原忧忿自杀，而?为清醒的士：夫也同样受到迫害的黑暗情况。

【原文】

大夫登徒子侍于楚王[1]，短宋玉曰：“玉为人体貌闲丽，口多微辞，又性好色。愿王勿与出入后宫。”

王以登徒子之言问宋玉。玉曰：“体貌闲丽，所受于天也；口多微辞，所学于师也；至于好色，臣无有也。”

王曰：“子不好色，亦有说乎？有说则止[2]，无说则退。”玉曰：“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3]。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4]。然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登徒子则不然：其妻蓬头挛耳[5]，?唇历齿[6]，旁行踽偻[7]，又疥且痔[8]。登徒子悦之，使有五子。王孰察之，谁为好色者矣。”

是时，秦章华大夫在侧，因进而称曰：“今夫宋玉盛称邻之女，以为美色，愚乱之邪[9]；臣自以为守德，谓不如彼矣。且夫南楚穷巷之妾[10]，焉足为大王言乎？若臣之陋，目所曾睹者，未敢云也。”

王曰：“试为寡人说之。”

大夫曰：“唯唯。臣少曾远游，周览九土，足历五都。出咸阳、熙邯郸，从容郑、卫、溱、洧之间。是时向春之末，迎夏之阳，??喈喈[11]，群女出桑。此郊之姝，华色含光[12]，体美容冶，不待饰装。臣观其丽者，因称诗曰[13]：‘遵大路兮揽子祛[14]’。赠以芳华辞甚妙。于是处子?若有望而不来，忽若有来而不见[15]。意密体疏，俯仰异观；含喜微笑，窃视流眄。复称诗曰：‘寐春风兮发鲜荣，洁斋俟兮惠音声，赠我如此兮不如无生。’因迁延而辞避[16]。盖徒以微辞相感动。精神相依凭；目欲其颜，心顾其义[17]，扬《诗》守礼，终不过差[18]，故足称也。”

于是楚王称善，宋玉遂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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