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期佛青慧讯,我们谈到观点的转换和其空间属性,而个人独具的观点,塑型了他对本身和世界的认识。
当我考虑,我们是如何晓得‘我’?如何休会‘我’的这个存在?仿佛,我的存在系乎于一个‘观’点、一个觉识点。然而身为自认具主体性、有觉识的生物,我们觉识的范域和档次是被狭窄地框限了──就像狗和蝙蝠眼耳中的世界和我们的不一样──我们或多或少地活在自我编织的幻境里。
以神经语言学的思考架构来看,如果观点这种内在视觉的空间属性是一种自我框架(frame),那么,自我感应当也有时间框架(假设在时空中定位了的我们,‘我’的存在感有时间及空间的座标参照)。这或许让我们可以探索另一种观点转换的向度──时间。
在传统的成长团体,或是辅导课程的运动中,常应用时间紧缩或时间点暂移的方法,来进行认知框架(暂时性)的改变。像是提出一些假设的问题,如:‘试问,若你还剩下一年的寿命,你要如何过?’‘如果来日慧星要来撞地球,这最后二十四小时你会做些什么事?’透过这样一种简单的生存时间的压缩,会带来生命质感的改变──我们会重新检视并选择这生命经验,而有机遇临时地跳脱日常沿袭的生活‘观’。
或者达人觉者那种活于当下,视霎时为永恒的生命立场,是觉知到时间与自我的某种关连吧。我很好奇,他们的时间架构是如何地异于凡人呢?
神经语言学里,有一套对于时间感的技术与练习,是引出个人内在的时间结构,予以视觉化──变得可以看到,有形象色彩,甚至可以度量。(按,NLP 认为任何主观经验都有其独特的结构,‘时间感’亦然。而经验之结构均可重组。)个人的时间结构可以辨识出其属性和变异,进一步重组此时间结构,就会带来认知架构的改变,也可以重新经验生命主体。算是一种很特别的自我摸索和再选择的过程和技术。
以一个简略的例子来说,如果在一张纸上画一条线,在线上标示出出生、现在和逝世亡,各位读友会如何做?假如让您想像你的时间有从前、当初跟未来,你会如何在内在感触,神经语言学,并且如何表徵( represent)在空间中?以笔者率领的经验中发明,时间的构造个别来说存在着多少种重要的类型,而每个人又有其奇特的差别性存在。有的人是“过去型”,有的是“将来型”,有的是极真个现在导向,有人不未来,有人则掉了过去…不拘一格的生命教训,在陈述他独占的生命故事。而定型了的人生,就像是一说开端,就可以猜测终局的剧本──而改编故事的方式之一,兴许是重组时光结构,转变性命的类型。
有一次集团中一位高中女生,她的时间线的未来区偏短,成员们好奇问她,她说人生就这样啊,也没什么啊、很无聊啊?。经由领导予以延伸后,她全部人变得轻松高兴不少。对从事谘商工作的笔者来说,辨识来谈者的时间观点有其主要性。像是达观厌世者的未来区会偏向显明地过短,压制或有创伤经验的人,过去区则会有异状或缺点。上学期有位老师转介来的高二学生,(导师在他的周记上觉察出想自残的讯息)当笔者与他第一次做时间导引训练时就发现他的未来十分短浅、昏暗。我的重要抉择是帮他延长这未来的时间感,再做其余的视觉上的处置,像是加亮、上色(而且他自己选了粉红色)。这位底本由于异性谢绝而懊丧低潮的学生,其后几回来谈时,可以显著的感觉到他变得越来越有‘久远的’‘光亮的’‘粉红色的’未来──神经语言学以为语言词汇对应于内在神经体系的编码结构,就像我们会用“漫长”“急促”、“亮丽”、“灰暗”等视觉性字眼来形容生涯、过去、未来等时间结构。
同样的时间架构调剂技术,可以让人走出过去的暗影(他们真的在过去区特殊阴暗),也可以处理未来的不断定或焦急。此外,当我们在时间上前进到未来死亡点时再回想这毕生;或是倒退在时间上逆流,重新经验过往的创伤,都可以以一种新的时间认知架构来重新框架人生的挑选和决议。以神经语言学的话来说,就是松脱固着与从新架构(re-frame),由是,可以有取舍,可以有自在,这就是一种神经─语言─程序化( Neuro-Linguistic-Programming )的学习。
(对于时间架构,NLP 有一套令人惊叹的阐述及相应的技术,盼当前能为文先容)
为我而言,好奇的是,自我与时间架构的关连为何?透过期间架构的重组,自我可以如何解构与重建建构?
有次笔者带领的一个密集的“时间重组”工作坊里,有个练习是将自身投注于‘现在点’,再将此点逐步放大到无穷。有位从事资讯业且有打坐经验的成员,做这个训练在不到两分钟内,经验到了时间无限延长的感觉和“无我感”── 不再有形体和时间的感想,他就是存在,就是一团稳定的觉识。他说,在那一弹指顷,天地逆旅,百代过客,对他都有了不同的体认。
这让我想到,“自我感”是在怎么的一个框架里?自我感好像是以时间座标为参考架构。因为觉知到由彼刻到此刻,在此时与异时,透过时间的相续之流,也接续了有个自我的(含混的)统合认同感和演化性,由是我们“知道”‘我’是“始终”存在的。
当谈到自我可能就是一个框架时,我也想到超个人心理学家 Ken Wilber 的界限(Boundary)说(注1)。
Ken Wilber 指出,在你形容、说明,或者只是领会到自我时,你正在自己的经验范畴中划分出心理的界限,不管你意识到与否。例如你知道,你是个人而不是根棍子,是因为你已经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在人类与棍子之间画出一道界限,并且与人类这边认同。你也许认为自己聪明,所以你又在聪明不聪慧间画出界限;你可能会认为自己个性平和、寻求精力层面,知道自己有一辆车,是一个丈夫…你不断地划分界限,并将自己归类认同。
在界线内的,你感到到是‘我’,或名之为‘自我’,与客户在催眠状态中沟通,界限外的便是‘非我’。对不同的人来说,界限或许不同,然而,我们的自我意识、自我定位完整是依据本人(且常是无意识地)所设的界限。
Ken Wilber 又指出,这界限经常浮游不定,又是可以不断重划的。个人可以透过重划内心的疆域,去发现他自己。打破局限与发展自我的可能性,恰是超越个人性(transpersonal psychology) 的心理学所关心的。在这发展性的过程当中,wilber 等学者所称的“大我意识”(或称“宇宙意识”、“一体意识”)便是重划心坎界限最独特的例子,此时此人的自我扩展到足以与整个宇宙认同的田地,而舍弃了任何界限──因为已经成为一个整体,内外无别,则界限也无破足之地了。(笔者曾有一次经验,在神经语言学的研习会上,被老师带领进行一个内在经验层次超越的练习,透过层层的自我经验扩展,体验到了一种以宇宙为框架的存在感。这经验难以言诠,在当时,我眼中望去,宇宙在前,又围绕着我;好像身在宇宙,又像互为主客体。当时心理扩展清明而感触纯一。)
在经验与体证‘自我’时,除了上述层次框架扩大,以及时空观点转换的办法之外,在东方的宗派实际传统中,也有相称多的修行法门。自我框架打破或觉照点的深刻,习静修禅者,可能会有相似的经验。在入静中,观照点逐层打破,而成为被观照的对象。以笔者个人的经验来说,在静中憬悟到,‘我’的这个在观看着的主体也成为被(更深层观看者)观照的对象时,会有一种“背景”(而‘我’就在这背景里)一直打破或不断扩展之感,也随之而层次地进入一个更稳固的状况。这是一种动态的进程,又有层次性,佛经上常有高明过细的说法与描写,例如金刚经上的‘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这四相也表明一种意识层次的进程(注 2)。而‘相’,对比于‘观’与‘觉’,笔者不禁感慨,我们人类虽深深框在各种相中,却也是有着觉性的生物,这带来了超越的可能。若回到‘观’与‘相’,对照于西方的神经语言学观点与技术,让我深感兴致的,是有些佛教修行法门是以‘我’的形象(imagery)来做转化观想,像白骨观,或藏传佛教的本尊观想。(以笔者现阶段的懂得,“企业心灵”与“领导心灵”--NLP与领导第136讲,)这两者虽则取向不同,但都是一种藉由内在视觉/感知架构来转化、超越‘我’的操作技术。对松动自我定位的固着有其效益。
从‘观点’、‘观想’技巧、框架冲破到觉照,我们模糊推知似乎有个根源…让我们身而为人,人为设计的必要条件,可以不止是自我所认知的。或许当咱们觉醒到,离此方寸,无处可去(nowhere),方寸等于所有,也是‘无在’之地 (land of Nowhere) 。当我们真要经验自我时,(玩个文字游戏吧,)那“无在之地” (no-where) 也就是“此时、此地” (now-here)。也许谜底就在让心回到一个实在独一的此时
此地的时空框架,此外,无他。
注1:笔者参考的是 Ken Wilber 早期(1981年)的一本民众化的作品 No Boundary 的中译本《事事本无碍》,是由台北光启出版社出版,若水女士翻译。又,transpersonal psychology 海内普通译为超个人或超越个人道心理学。
注2:对于“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圆觉经上有较细致的解释。如“云何我相?谓诸众生心所证者”,阐明了感知的对象是我相,感知的作用是证取,感知的主体是心、意识(按,这意识有多重层次和境界,容后再叙)。而以‘我意识’证取来感知的,皆是我相,就算意境再高超,也仅是初等层次,所以佛在圆觉经上说“善男子,其心乃至证于如来,究竟了知安静涅盘,皆是我相”。而到了人相的层次,依圆觉经说,“云何人相?谓众生心悟证者”,与我相的分辨是,我相是“心所证者”,人相是“心悟证者”。“悟证”,是觉悟到以前所证我相之不实,我相并非主体,经文说“悟有我者,不复认我,所悟非我”。这是层次框架的打破(透过被觉照到,‘证取’者被悟到)。这个人相,也仍非究竟,佛说“悟已超过一切证者,悉为人相。善男子,其心乃至圆悟涅盘具是我者,心存少悟备殚证理,皆名人相。”框架的逐层打破,也象征着本体的觉照点在挪动转换。到了众生相,是“心自证、悟所不迭”,“我、人相所不及者,存有所了,名众生相。”有所证是我相,有所悟是人相,有所了是众生相。了前所证我相之不实,了前所悟人相之虚妄,因此不再执着我相、人相。到了此层次,以‘了’来感知,所感知的对象就称为“众生相”。而后,“云何寿命相?谓诸众生,心照僻静,觉所了者,一切业智所不自见,如同命根。”再往下仍有境界,简直要到了意识层次的最“根”本底层(但仍非毕竟,仍要离而不取此相),此时心照清静,只有它去感知其他的种种境界,而其他地步无奈感知它(“一切业智所不自见”),它既稳定恒久,好像基本(‘犹如命根’);又因为超越时间而不移,故名‘寿者相’。
以证、悟、了、觉四种意识发觉的境界来表明四种感知框架(我、人、众生、寿命四相)。这四相之意涵,是因着框架的逐层攻破,是一个动态的超出过程(然则有些传统的见解、说法,却是静态而表层的)。
若认为经文所说“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是将所有的相都视为空假,或尽力去断灭否认相,则恐落空妄或断执。佛在金刚经上已清楚说‘于法不做断灭相’,因为要去将相视为空,或去断灭相,也已落入相了。此即落佛说“以心取相”的情况。应解为“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此句中之非字为动词,乃不取此相之意,合乎禅宗六祖所说“于相而离相”。在笔者以神经语言学的自我观点/ 框架来理解,是框架的转换和超越(而且是在深层意识层面的实证体验,而非理智上的知解)。
当然 NLP 探索的深度广度又与佛法的精奥相差不能够道里计了。
再回到这四相,它是一种内在修证经验的动态进程,其发展是有过程,有方向的。若方向过错,仍在取相,修行难成。佛在圆觉经上说“末世众生,不了四相,以如来解,及所行处,为自修行,终不成绩”。
如果接收了离相是觉(按,所/能之分也),这觉也有动态的进程层次。所以金刚经上说“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其中“诸”解为“各种”,而佛,觉者。绝对于“诸相”,“诸佛”就是形容觉的境界层次,像是:正觉、正等正觉、无上正等正觉等。所以说离了各种层次的相,就是各种层次的觉(“即名诸佛”)。
以上并非个人的实证和学理的发见,只因与本文所谈“自我框架”有关,然境界愈高,故忝列之以供参考。材料大批征引收拾自席长安先生着《金刚经明直新解》及《台北觉友期刊》第七期,随安学长大作【试论修行的方向】。笔者有幸曾从席师习静坐,然资质愚鲁,又无恒心,于静坐修证迄未入门也。只是近来有兴趣于 NLP对“意识”之探究,在思考人类可能性的课题上,两相参照,益发惊叹佛学境界之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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