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叟的怨诗致钱?

[英国]乔叟

我的钱?，我要向你单独地苦求，

惟有你才是我心爱的女郎!

你减轻了分量，真叫我发愁;

我愿你转亏为盈，饱满、慈祥，

免得我穷途末路，走向死亡;

因此我要请你宽恩，向你讨饶：

赶紧加重分量，否则我就完了!

求你在今天黑夜来临以前，

让我听到你那幸福之音，

或是见到你的太阳般的容颜，

金黄闪烁，谁也不能和你竞争。

你是我的生命，惟你能驾驭我心;

你是慰藉之母，似应与我友好，

赶紧加重分量，否则我就完了!

钱?呀，你照耀着我这生命之路，

在人世间惟有你是我的护神，

但是你既不愿为我把守空库，

就请你送我离去这座都城;

我?空如洗，像个秃头僧人。

我只有真心诚意向你祈祷：

赶紧加重分量，否则我就完了!

(方重译)

【赏析】

全诗采用拟人化的手法，把一般怨诗中出现的女郎替换成了钱?。在现代，这样一首诗可能会被认为是一首拜金主义作品，可是在乔炱所处的时代是无可厚非的，因为文艺复兴初期，资本主义生产关系逐步建立，金钱扮演了主要角色，成为大家争相追逐的对象。

但乔炱身处新旧制度交替时期，是脚跨两种社会的人，他同所有的人文主义者一样，不仅是封建社会的逆子，同时还是资本主义罪恶的批判者。一方面他反封建、反教会，另一方面又对刚刚产生的资本主义的金钱利害关系也进行了无情揭露。乔炱的时代正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夺取封建主义生产关系的位置的时候，物欲横流，金钱至上。乔炱在他的许多诗歌里都对新兴资本主义罪恶进行过无情的揭露。莎翁在《雅典泰门》中骂金钱为“你这人尽可夫的娼妇”、“黄色的奴隶”，而乔炱却早于他二百年前就发出了警告：金钱就是死亡!

那么，晚年的乔炱为何又会写出如此热情歌颂金钱渴望金钱的作品呢?塬来亨利四世于1399年废黜少年国王理查二世后自立为王，可是这位乔炱的连襟、如今登上了国王宝座的亨利四世却把他妻子的妹夫给忘了，故而乔炱只得写了首《怨诗致钱?》，借此提醒圣上给他行赏。

我们习惯说金钱具有两面性，它能推动社会发展，也能造成人类的堕落。但是,句子，与其说是金钱具有两面性，毋宁说是人都具有所谓的两面性，他有追求灵魂攀升，生命洁净的灵性，又有好逸恶劳，渴望享受的肉性。只是面对金钱时，这种灵肉的矛盾就特别突显罢了。

一个生活在宫廷的老头，晚年囿于生活的压力，向君王请求帮助本没有什么可质疑，但作为伟大的人文主义诗人，乔炱对金钱发起如此热情的邀请，总有些让人觉得降低了格调而引人唏嘘。不过细细想来，也在情理之中，没有生命就无所谓理想，真正可悲的是我们的灵魂却恰恰以肉体的形式为其外在，两者同体而不同质，我们也就很难参透一个人的行为是仅仅出于肉体的需要，还是为了灵魂的超脱了。

或许我们的诗人乔炱心中也是百般挣扎，整首诗歌本身写得形象生动，但仔细诵读后可以明确感受到，充满幽默感的描写背后还有一些戏嚯的成分。赞美歌颂的词汇大量堆积，反而让人觉得情感的空虚和不真实，可能，内心矛盾的诗人只能通过这种办法，让冲突在诗中得到展现，又得到统一。在高声赞美和谄媚的掩护下，汹涌的内心暗流汩汩流动于字里行间，良苦用心，耐人揣度。

这样的理解或许并不一定正确，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诗歌的生命力不就正在于此吗?

话说亨利看到此诗之后很快就增加了乔炱的俸禄，可这篇不同寻常的牢骚所带来的效益，乔炱才享受了几个月就撒手人寰了。惨淡的结局又不由地让人疑惑重重。作为后人，在重读这首诗时，还是会生起一丝悲凉的情绪，因为钱?终究没有延续诗人的生命之路，“在人世间惟有你是我的护神”也就不免带有了几许自我嘲弄的色彩，不禁让人掩卷深思……(宋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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