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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年头的连祷_诗歌鉴赏

编辑: 路逍遥 关键词: 诗歌鉴赏 来源: 逍遥右脑记忆


瘟疫年头的连祷

[英国]纳什

别了,人间的欢乐,再见!

这世界不断幻变,

生命中的逸乐成为泡沐,

死亡证明一切皆是玩物。

谁也逃不过他的镖刺,

我病了,我必死,

上帝怜悯我们。

?人何必相信钱庄,

金子买不了你的健康。

药物必将无力,

万种终归消灭。

痕疫刺来急如矢。

我病了,我必死,

上帝怜悯我们。

美貌犹如一朵花,

皱纹一来就枯凋。

明星坠落空中,

美丽的王后活不过青春。

尘土已把海伦的眼睛盖住,

我病了,我必死,

上帝怜悯我们。

壮士曲身走向坟墓,

蛆虫吃食勇将如土,

刀剑?能抗拒命运,

土地永远对人开门,

来,来,丧钟长鸣不止,

我病了,我必死,

上帝怜悯我们。

任凭你恃才傲物,

也要尝死亡的苦涩,

地狱中的刽子手,

全然不识风流,

艺术欲辩无词,

我病了,我必死。

上帝怜悯我们。

因此诸色人等,

各应守住本分,

天上才有我们资财,

地下不过演戏舞台,

让我们向天升去,

我病了,我必死,

上帝怜悯我们。

(王佐良译)

【赏析】

《圣经•雅歌》中说:“爱情的力量和死亡一样强大。”死亡和爱情一样,在诗歌艺术诞生之后就成了永久的主题。

在被宗教神权所掌控的中世纪,现世生活的意义被极度贬低。到了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开始关注现世,关注人本身,宣扬珍惜生命,及时行乐。在一些诗篇中,字里行间洋溢着对生活的热情和旺盛的生命力。但是,诗人们对死亡主题的探索也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托马斯•纳什短暂的一生,几乎?括了一个奔放不羁的文学天才所能有过的所有悲剧经历,贫困、退学、论战、牢狱、逃亡、酒色、作品被禁……相较于抒情诗《春光》中的欢快朝气,《瘟疫年头的连祷》也许能从另一个侧面,更真实地反映这位早夭诗人的世界观及对人生世事的理解。

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诗人,如此悲观又如此理性地分析过死亡。全诗共分六节,除第一小节总起最后一节收尾外,诗人分别从财富、美貌、勇猛、才气四个方面论证死亡的不可抗拒。

诗人从一开始就永远告别了“人间的欢乐”,他预言:“生命中的逸乐成为泡沫,/死亡证明一切皆是玩物。”如此绝望地肯定,正合题目中“瘟疫”二字,暗示了诗歌的背景——“瘟疫年头”,那个在当时夺取几千万人性命的时代,带着生命的沉重,一下子将的心拉入灰色领域。每个人生下来就开始了死亡倒计时,分分秒秒都在向墓地迈进。可我们的诗人用这样的比喻更加无情,连倒计时都算不上,生命如此脆弱渺小,甚至没有正式的身份,只是死亡的玩物而已。第一节最后一句“我病了,我必死,/上帝怜悯我们”是一个人面对逼近的死亡时绝望的祷告,而这样的祷告丝毫没有作用,因为“谁也逃不过他的缥刺”,从而展现了人们的矛盾与无力感,再次衬托了死亡的可怖力量。在这一节中,诗人多用“S”音,如同耳边的轻声细语,冷风悄掠过耳,更添一份阴森。

第二节里,诗人将财富与死亡相比。这个让世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在死亡面前不堪一击,因为“金子买不了你的健康”。金钱只是身外之物,逃不过瘟疫箭一般的追击,也不能为死亡减轻一丝痛苦。诗人再一次发出绝望的祷告,“我病了,我必死”,是的,死亡正迅速逼近,每个人难逃一死。请求“上帝怜悯”似乎没有一点成效,绝望如瘟疫般迅速蔓延。

如果金钱抵御不了死亡,那么让无数英雄豪杰竞折腰的美貌是否能够成功?怎么可能?“美貌犹如一朵花,/皱纹一来就枯凋”,皱纹都可以轻易销毁美貌,更何况是死亡?它对每个人一视同仁,“美丽的王后活不过青春”,即使是倾国倾城的美女海伦,最终也被尘土掩盖住她美丽的眼睛。连祷还在继续,只是越来越苍白无力。

保护不了娇柔的美女也因为我们的“壮士”都“曲身走向坟墓&rdquo,伤感说说;。“蛆虫”和“勇将”两个对比如此鲜明的意象被联系起来,颠倒过来。后者英勇高大的身躯却被猥琐渺小的前者吞噬,因为死亡已轻易将“勇将”击败,“刀剑”又“岂能抗拒命运”?“土地永远对人开门”,仿佛死亡正张开阴森恐怖的血盆大口,嚣张地等着每一个生命自动地走进它的毁灭之口。死亡已不再是不可抗拒,而是已经不用抗拒,因为结局早已是必然。再一次的祈祷,都是徒然。

诗歌、艺术,可以使美貌代代传颂,让爱情万世流芳,这一点让多少才子都引以为傲,甚至以此作为求爱的“必备法宝”。可是“地狱中的刽子手,/全然不识风流”,“恃才傲物”的诗人艺术家们面对它都“欲辩无词”。唯有连祷,再一次地恳求那个不存在的“上帝的怜悯”,仅此而已,不曾有任何作用,也许只是面对死亡逼近时一个下意识的行为。绝望已经让人几近麻痹。

最后,诗人放弃了挣扎,当财富、美貌、勇猛和才气无一能抵御死亡的时候,他已经对现世生活完全绝望:“天上才有我们资财,/地下不过演戏舞台,/让我们向天升去。”在推崇现世精神,宣扬人性魅力的文艺复兴时期,纳什的这首悲观绝望,最后将希望转向天堂、来世的死亡之歌似乎与时代格格不入。但细细读来,就像品尝一杯浓郁的黑咖啡,苦涩而清口。每一个时代都是立体的,多元的,即使蓬勃热情如文艺复兴,都有它的另一面,就像纳什能将春天写得如此欢快动人一样,他依然能感受到死的可怕与生的绝望。这就是世界,这也是人生。(江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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