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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旧唐书?姚崇传原文及翻译

编辑: 路逍遥 关键词: 诗歌鉴赏 来源: 逍遥右脑记忆


旧唐书?姚崇传原文

姚崇,本名元崇,陕州硖石人也。父善意,贞观中,任?州都督。元崇为孝敬挽郎,应下笔成章举,授濮州司仓,五迁夏官郎中。时契丹寇陷河北数州,兵机填委,元崇剖析若流,皆有条贯。则天甚奇之,超迁夏官侍郎,又寻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圣历初,则天谓侍臣曰:"往者周兴、来俊臣等推勘诏狱,朝臣递相牵引,咸承反逆,国家有法,朕岂能违。中间疑有枉滥,更使近臣就狱亲问,皆得手状,承引不虚,朕不以为疑,即可其奏。近日周兴、来俊臣死后,更无闻有反逆者,然则以前就戮者,不有冤滥耶?"元崇对曰:"自垂拱已后,被告身死破家者,皆是枉酷自诬而死。告者特以为功,天下号为罗织,甚于汉之党锢。陛下令近臣就狱问者,近臣亦不自保,何敢辄有动摇?被问者若翻,又惧遭其毒手,将军张虔勖、李安静等皆是也。赖上天降灵,圣情发寤,诛锄凶竖,朝廷?安。今日已后,臣以微躯及一门百口保见在内外官更无反逆者。乞陛下得告状,但收掌,不须推问。若后有征验,反逆有实,臣请受知而不告之罪。"则天大悦曰:"以前宰相皆顺成其事,陷朕为淫刑之主。闻卿所说,甚合朕心。"其日,遣中使送银千两以赐元崇。

时突厥叱利元崇构逆,则天不欲元崇与之同名,乃改为元之。俄迁凤阁侍郎,依旧知政事。

长安四年,元之以母老,表请解职侍养,言甚哀切,则天难违其意,拜相王府长史,罢知政事,俾获其养。其月,又令元之兼知夏官尚书事、同凤阁鸾台三品。元之上言:"臣事相王,知兵马不便。臣非惜死,恐不益相王。"则天深然其言,改为春官尚书。是时,张易之请移京城大德僧十人配定州私置寺,僧等苦诉,元之断停,易之屡以为言,元之终不纳。由是为易之所谮,改为司仆卿,知政事如故,使充灵武道大总管。

神龙元年,张柬之、桓彦范等谋诛易之兄弟,适会元之自军还都,遂预谋,以功封梁县侯,赐实封二百户。则天移居上阳宫,中宗率百官就?起居,王公已下皆欣跃称庆,元之独呜咽流涕。彦范、柬之谓元之曰:"今日岂是啼泣时!恐公祸从此始。"元之曰:"事则天岁久,乍此辞违,情发于衷,非忍所得。昨预公诛凶逆者,是臣子之常道,岂敢言功;今辞违旧主悲泣者,亦臣子之终节,缘此获罪,实所甘心。"无几,出为亳州刺史,转常州刺史。

睿宗即位,召拜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寻迁中书令。时玄宗在东宫,太平公主干预朝政,宋王成器为闲厩使,岐王范、薛王业皆掌禁兵,外议以为不便。元之同侍中宋?密奏请令公主往就东都,出成器等诸王为刺史,以息人心。睿宗以告公主,公主大怒。玄宗乃上疏以元之、?等离间兄弟,请加罪,乃贬元之为申州刺史。再转扬州长史、淮南按察使,为政简肃,人吏立碑纪德。俄除同州刺史。先天二年,玄宗讲武在新丰驿,召元之代郭元振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复迁紫微令。避开元尊号,又改名崇,进封梁国公。固辞实封,乃停其旧封,特赐新封一百户。

先是,中宗时,公主外戚皆奏请度人为僧尼,亦有出私财造寺者,富户强丁,皆经营避役,远近充满。至是,崇奏曰:"佛不在外,求之于心。佛图澄最贤,无益于全赵;罗什多艺,不救于亡秦。何充、苻融,皆遭败灭;齐襄、梁武,未免灾殃。但发心慈悲,行事利益,使苍生安乐,即是佛身。何用妄度奸人,令坏正法?"上纳其言,令有司隐括僧徒,以伪滥还俗者万二千余人。

开元四年,山东蝗虫大起,崇奏曰:"《毛诗》云:'秉彼蟊贼,以付炎火。'又汉光武诏曰:'勉顺时政,劝督农桑,去彼蝗蜮,以及蟊贼。'此并除蝗之义也。虫既解畏人,易为驱逐。又苗稼皆有地主,救护必不辞劳。蝗既解飞,夜必赴火,夜中设火,火边掘坑,且焚且瘗,除之可尽。时山东百姓皆烧香礼拜,设祭祈恩,眼看食苗,手不敢近。自古有讨除不得者,只是人不用命,但使齐心戮力,必是可除。"乃遣御史分道杀蝗。汴州刺史倪若水执奏曰:"蝗是天灾,自宜修德。刘聪时除既不得,为害更深。"仍拒御史,不肯应命。崇大怒,牒报若水曰:"刘聪伪主,德不胜妖;今日圣朝,妖不胜德。古之良守,蝗虫避境,若其修德可免,彼岂无德致然!今坐看食苗,何忍不救,因以饥馑,将何自安?幸勿迟回,自招悔吝。"若水乃行焚瘗之法,获蝗一十四万石,投汴渠流下者不可胜纪。时朝廷喧议,皆以驱蝗为不便,上闻之,复以问崇。崇曰:"庸儒执文,不识通变。凡事有违经而合道者,亦有反道而适权者。昔魏时山东有蝗伤稼,缘小忍不除,致使苗稼总尽,人至相食;后秦时有蝗,禾稼及草木俱尽,牛马至相啖毛。今山东蝗虫所在流满,仍极繁息,实所稀闻。河北、河南,无多贮积,倘不收获,岂免流离,事系安危,不可胶柱。纵使除之不尽,犹胜养以成灾。陛下好生恶杀,此事请不烦出敕,乞容臣出牒处分。若除不得,臣在身官爵,并请削除。"上许之。黄门监卢怀慎谓崇曰:"蝗是天灾,岂可制以人事?外议咸以为非。又杀虫太多,有伤和气。今犹可复,请公思之。"崇曰:"楚王吞蛭,厥疾用瘳;叔敖杀蛇,其福乃降。赵宣至贤也,恨用其犬;孔丘将圣也,不爱其羊。皆志在安人,思不失礼。今蝗虫极盛,驱除可得,若其纵食,所在皆空。山东百姓,岂宜饿杀!此事崇已面经奏定讫,请公勿复为言。若救人杀虫,因缘致祸,崇请独受,义不仰关。"怀慎既庶事曲从,竟亦不敢逆崇之意,蝗因此亦渐止息。

是时,上初即位,务修德政,军国庶务,多访于崇,同时宰相卢怀慎、源乾曜等,但唯诺而已。崇独当重任,明于吏道,断割不滞。然纵其子光禄少卿彝、宗正少卿异广引宾客,受纳馈遗,由是为时所讥。时有中书主书赵诲为崇所亲信,受蕃人珍遗,事发,上亲加鞫问,下狱处死。崇结奏其罪,复营救之,上由是不悦。其冬,曲赦京城,敕文时标诲名,令决杖一百,配流岭南。崇自是忧惧,频面陈避相位,荐宋?皆获进见。有人于洛水中获自代。俄授开府仪同三司,罢知政事。

居月余,玄宗将幸东都,而太庙屋坏,上召宋?、苏?问其故,?等奏言:"陛下三年之制未毕,诚不可行幸。凡灾变之发,皆所以明教诫。陛下宜增崇大道,以答天意,且停幸东都。"上又召崇问曰:"朕临发京邑,太庙无故崩坏,恐神灵诫以东行不便耶?"崇对曰:"太庙殿本是苻坚时所造,隋文帝创立新都,移宇文朝故殿造此庙,国家又因隋氏旧制,岁月滋深,朽蠹而毁。山有朽坏,尚不免崩,既久来枯木,合将摧折,偶与行期相会,不是缘行乃崩。且四海为家,两京相接,陛下以关中不甚丰熟,转运又有劳费,所以为人行幸,岂是无事烦劳?东都百司已作供拟,不可失信于天下。以臣愚见,旧庙既朽烂,不堪修理,望移神主于太极殿安置,更改造新庙,以申诚敬。车驾依前径发。"上曰:"卿言正合朕意。"赐绢二百匹,令所司奉七庙神主于太极殿,改新庙,车驾乃幸东都。因令崇五日一参,仍入?供奉,甚承恩遇。后又除太子少保,以疾不拜。九年薨,年七十二,赠扬州大都督,谥曰文献。

?崇先分其田园,令诸子侄各守其分,仍为遗令以诫子孙,其略曰:

古人云:富贵者,人之怨也。贵则神忌其满,人恶其上;富则鬼瞰其室,虏利其财。自开辟已来,书籍所载,德薄任重而能寿考无咎者,未之有也。故范蠡、疏广之辈,知止足之分,前史多之。况吾才不逮古人,而久窃荣宠,位逾高而益惧,恩弥厚而增忧。往在中书,遘疾虚惫,虽终匪懈,而诸务多阙。荐贤自代,屡有诚祈,人欲天从,竟蒙哀允。优游园沼,放浪形骸,人生一代,斯亦足矣。田巴云:"百年之期,未有能至。"王逸少云:"俯仰之间,已为陈迹。"诚哉此言。

比见诸达官身亡以后,子孙既失覆荫,多至贫寒,斗尺之间,参商是竞。岂唯自玷,乃更辱先,无论曲直,俱受嗤毁。庄田水碾,既众有之,递相推倚,或致荒废。陆贾、石苞,皆古之贤达也,所以预为定分,将以绝其后争,吾静思之,深所叹服。

昔孔子亚圣,母墓毁而不修;梁鸿至贤,父亡席卷而葬。昔杨震、赵咨、卢植、张奂,皆当代英达,通识今古,咸有遗言,属以薄葬。或濯衣时服,或单帛幅巾,知真魂去身,贵于速朽,子孙皆遵成命,迄今以为美谈。凡厚葬之家,例非明哲,或溺于流俗,不察幽明,咸以奢厚为忠孝,以俭薄为?惜,至令亡者致戮尸暴骸之酷,存者陷不忠不孝之诮。可为痛哉!可为痛哉!死者无知,自同粪土,何烦厚葬,使伤素业。若也有知,神不在柩,复何用违君父之令,破衣食之资。吾身亡后,可殓以常服,四时之衣,各一副而已。吾性甚不爱冠衣,必不得将入棺墓,紫衣玉带,足便于身,念尔等勿复违之。且神道恶奢,冥涂尚质,若违吾处分,使吾受戮于地下,于汝心安乎?念而思之。

今之佛经,罗什所译,姚兴执本,与什对翻。姚兴造浮屠于永贵里,倾竭府库,广事庄严,而兴命不得延,国亦随灭。又齐跨山东,周据关右,周则多除佛法而修缮兵威,齐则广置僧徒而依凭佛力。及至交战,齐氏灭亡,国既不存,寺复何有?修福之报,何其蔑如!梁武帝以万乘为奴,胡太后以六宫入道,岂特身戮名辱,皆以亡国破家。近日孝和皇帝发使赎生,倾国造寺,太平公主、武三思、悖逆庶人、张夫人等皆度人造寺,竟术弥街,咸不免受戮破家,为天下所笑。经云:"求长命得长命,求富贵得富贵","刀寻段段坏,火坑变成池。"比求缘精进得富贵长命者为谁?生前易知,尚觉无应,身后难究,谁见有征。且五帝之时,父不葬子,兄不哭弟,言其致仁寿、无夭横也。三王之代,国祚延长,人用休息,其人臣则彭祖、老聃之类,皆享遐龄。当此之时,未有佛教,岂抄经铸像之力,设斋施佛之功耶?《宋书》《西域传》,有名僧为《白黑论》,理证明白,足解沈疑,宜观而行之。

且佛者觉也,在乎方寸,假有万像之广,不出五蕴之中,但平等慈悲,行善不行恶,则佛道备矣。何必溺于小说,惑于凡僧,仍将喻品,用为实录,抄经写像,破业倾家,乃至施身亦无所吝,可谓大惑也。亦有缘亡人造像,名为追福,方便之教,虽则多端,功德须自发心,旁助宁应获报?递相欺诳,浸成风俗,损耗生人,无益亡者。假有通才达识,亦为时俗所拘。如来普慈,意存利物,损众生之不足,厚豪僧之有余,必不然矣。且死者是常,古来不免,所造经像,何所施为?

夫释迦之本法,为苍生之大弊,汝等各宜警策,正法在心,勿效儿女子曹,终身不悟也。吾亡后必不得为此弊法。若未能全依正道,须顺俗情,从初七至终七,任设七僧斋。若随斋须布施,宜以吾缘身衣物充,不得辄用余财,为无益之枉事,亦不得妄出私物,徇追福之虚谈。

道士者,本以玄牝为宗,初无趋竞之教,而无识者慕僧家之有利,约佛教而为业。敬寻老君之说,亦无过斋之文,抑同僧例,失之弥远。汝等勿拘鄙俗,辄屈于家。汝等身没之后,亦教子孙依吾此法云。

十七年,重赠崇太子太保。崇长子彝,开元初光禄少卿。次子异,坊州刺史。少子弈,少而修谨,开元末,为礼部侍郎、尚书右丞。天宝元年,右相牛仙客薨,彝男闳为侍御史、仙客判官,见仙客疾亟,逼为仙客表,请以弈及兵部侍郎卢奂为宰相代己。其妻因中使奏之,玄宗闻而怒之,闳决死,弈出为永阳太守,奂为临淄太守。玄孙合,登进士第,授武功尉,迁监察御史,位终给事中。

新唐书?姚崇传原文

姚崇,字元之,陕州硖石人。父懿,字善懿,贞观中,为?州都督,赠幽州大都督,谥文献。

崇少倜傥,尚气节,长乃好学。仕为孝敬挽郎,举下笔成章,授濮州司仓参军,五迁夏官郎中。契丹扰河北,兵檄丛进,崇奏决若流,武后贤之,即拜侍郎。后尝语左右:"往周兴、来俊臣等数治诏狱,朝臣相逮引,一切承反。朕意其枉,更畏近臣临问,皆得其手牒不冤,朕无所疑,即可其奏。自俊臣等诛,遂无反者,然则向论死得无冤邪?"崇曰:"自垂拱后,被告者类自诬。当是时,以告言为功,故天下号曰'罗织',甚于汉之钩党。虽陛下使近臣覆讯,彼尚不自保,敢一摇手以悖酷吏意哉!且被问不承,则重罹其惨,如张虔勖、李安静等皆是也。今赖天之灵,发寤陛下,凶竖歼夷,朝廷?安,臣以一门百口保内外官无复反者。陛下以告牒置弗推,后若反有端,臣请坐知而不告。"后悦曰:"前宰相务顺可,陷我为淫刑主,闻公之言,乃得朕心。"赐银千两。

圣历三年,进同凤阁鸾台平章事。迁凤阁侍郎,俄兼相王府长史,以母老纳政归侍,乃诏以相王府长史侍疾,月余,复兼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崇建言:"臣事相王,而夏官本兵,臣非惜死,恐不益王。"乃诏改春官。张易之私有请于崇,崇不纳,易之谮于后,降司仆卿,犹同凤阁鸾台三品。出为灵武道大总管。

张柬之等谋诛二张,崇适自屯所还,遂参计议。以功封梁县侯,实封二百户。后迁上阳宫,中宗率百官起居,王公更相庆,崇独流涕。柬之等曰:"今岂涕泣时邪?恐公祸由此始。"崇曰:"比与讨逆,不足以语功,然事天后久,违旧主而泣,人臣终节也,由此获罪甘心焉。"俄为亳州刺史。后五王被害,而崇独免。历宋、常、越、许四州。睿宗立,拜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进中书令。

玄宗在东宫,太平公主干政,宋王成器等分典闲厩、禁兵。崇与宋?建请主就东都,出诸王为刺史,以壹人心。帝以谓主,主怒。太子惧,上疏以崇等槊间王室,请加罪,贬为申州刺史。移徐、潞二州,迁扬州长史。政条简肃,人为纪德于碑。徙同州刺史。

先天二年,玄宗讲武新丰。故事,天子行幸,牧守在三百里者,得诣行在。时帝亦密召崇,崇至,帝方猎渭滨,即召见,帝曰:"公知猎乎?"对曰:"少所习也。臣年二十,居广成泽,以呼鹰逐兽为乐。张憬藏谓臣当位王佐,无自弃,故折节读书,遂待罪将相。然少为猎师,老而犹能。"帝悦,与俱驰逐,缓速如旨,帝欢甚。既罢,乃咨天下事,衮衮不知倦。帝曰:"卿宜遂相朕。"崇知帝大度,锐于治,乃先设事以坚帝意,即阳不谢,帝怪之。崇因跪奏:"臣愿以十事闻,陛下度不可行,臣敢辞。"帝曰:"试为朕言之。"崇曰:"垂拱以来,以峻法绳下;臣愿政先仁恕,可乎?朝廷覆师青海,未有牵复之悔;臣愿不?边功,可乎?比来壬佞冒触宪网,皆得以宠自解;臣愿法行自近,可乎?后氏临朝,喉舌之任出阉人之口;臣愿宦竖不与政,可乎?戚里贡献以自媚于上,公卿方镇浸亦为之;臣愿租赋外一绝之,可乎?外戚贵主更相用事,班序荒杂;臣请戚属不任台省,可乎?先朝亵狎大臣,亏君臣之严;臣愿陛下接之以礼,可乎?燕钦融、韦月将以忠被罪,自是诤臣沮折;臣愿群臣皆得批逆鳞,犯忌讳,可乎?武后造福先寺,上皇造金仙、玉真二观,费钜百万;臣请绝道佛营造,可乎?汉以禄、莽、阎、梁乱天下,国家为甚;臣愿推此鉴戒为万代法,可乎?"帝曰:"朕能行之。"崇乃顿首谢。翌日,拜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封梁国公。迁紫微令。固辞实封,乃停旧食,赐新封百户。

中宗时,近戚奏度僧尼,温户强丁因避赋役。至是,崇建言:"佛不在外,悟之于心。行事利益,使苍生安稳,是谓佛理。乌用奸人以汨真教?"帝善之,诏天下汰僧伪滥,发而农者余万二千人。

崇尝于帝前序次郎吏,帝左右顾,不主其语。崇惧,再三言之,卒不答,崇趋出。内侍高力士曰:"陛下新即位,宜与大臣裁可否。今崇亟言,陛下不应,非虚怀纳诲者。"帝曰:"我任崇以政,大事吾当与决,至用郎吏,崇顾不能而重烦我邪?"崇闻乃安。由是进贤退不肖而天下治。

开元四年,山东大蝗,民祭且拜,坐视食苗不敢捕。崇奏:"《诗》云:'秉彼蟊贼,付畀炎火。'汉光武诏曰:'勉顺时政,劝督农桑。去彼螟域,以及蟊贼。'此除蝗谊也。且蝗畏人易驱,又田皆有主,使自救其地,必不惮劝。请夜设火,坎其旁,且焚且瘗,蝗乃可尽。古有讨除不胜者,特人不用命耳。"乃出御史为捕蝗使,分道杀蝗。汴州刺史倪若水上言:"除天灾者当以德,昔刘聪除蝗不克而害愈甚。"拒御史不应命。崇移书诮之曰:"聪伪主,德不胜祆,今祆不胜德。古者良守,蝗避其境,谓修德可免,彼将无德致然乎?今坐视食苗,忍而不救,因以无年,刺史其谓何?"若水惧,乃纵捕,得蝗十四万石。时议者喧哗,帝疑,复以问崇,对曰:"庸儒泥文不知变。事固有违经而合道,反道而适权者。昔魏世山东蝗,小忍不除,至人相食;后奏有蝗,草木皆尽,牛马至相啖毛。今飞蝗所在充满,加复蕃息,且河南、河北家无宿藏,一不获则流离,安危系之。且讨蝗纵不能尽,不愈于养以遗患乎?"帝然之。黄门监卢怀慎曰:"凡天灾,安可以人力制也!且杀虫多,必戾和气。愿公思之。"崇曰:"昔楚王吞蛭而厥疾瘳,叔敖断?福乃降。今蝗幸可驱,若纵之,谷且尽,如百姓何?杀虫救人,祸归于崇,不以诿公也!"蝗害讫息。

于是,帝方躬万机,朝夕询逮,它宰相畏帝威决,皆谦惮,唯独崇佐裁决,故得专任。崇第赊僻,因近舍客庐。会怀慎卒,崇病?移告,凡大政事,帝必令源乾曜就咨焉。乾曜所奏善,帝则曰:"是必崇画之。"有不合,则曰:"胡不问崇?"乾曜谢其未也,乃已。帝欲崇自近,诏徙寓四方馆,日遣问食饮起居,高医、尚食踵道。崇以馆局华大,不敢居。帝使语崇曰:"恨不处禁中,此何避?"久之,紫微史赵诲受夷人赇,当死。崇素亲倚,署奏营减,帝不悦。时曲赦京师,惟诲不原。崇惶惧,上还宰政,引宋?代,乃以开府仪同三司罢政事。

帝将幸东都,而太庙屋自坏,帝问宰相,宋?、苏?同对曰:"三年之丧未终,不可以行幸。坏压之变,天所以示教戒,陛下宜停东巡,修德以答至谴。"帝以问崇,对曰:"臣闻隋取苻坚故殿以营庙,而唐因之。且山有朽坏乃崩,况木积年而木自当蠹乎。但坏与行会,不缘行而坏。且陛下以关中无年,轮饷告劳,因以幸东都,所以为人不为己也。百司已戒,供拟既具,请车驾如行期。旧庙难复完,尽奉神主舍太极殿?更作新庙,申诚奉,大孝之德也。"帝曰:"卿言正契朕意。"赐绢二百匹,诏所司如崇言,天子遂东。因诏五日一参,入阁供奉。

八年,授太子少保,以疾不拜。明年卒,年七十二。赠扬州大都督,谥曰文献。十七年,追赠太子太保。

崇析赀产,令诸子各有定分。治令曰:

比见达宦之裔多贫困,至铢尺是竞,无论曲直,均受?,诋。田宅水?既共有之,至相推倚以顿废。陆贾、石苞,古达者也,亦先有定分,以绝后争。

昔杨震、赵明、卢植、张奂咸以薄葬,知真识去身,贵速朽耳。夫厚葬之家流于俗,以奢靡为孝,令死者戮尸暴骸,可不痛哉!死者无知,自同粪土,岂烦奢葬;使其有知,神不在柩,何用破赀徇侈乎?吾亡,敛以常服,四时衣各一称。性不喜冠衣,毋以入墓。紫衣玉带,足便于体。

今之佛经,罗什所译,姚兴与之对翻,而兴命不延,国亦随灭。梁武帝身为寺奴,齐胡太后以六宫入道,皆亡国殄家。近孝和皇帝发使赎生,太平公主、武三思等度人造寺,身婴夷戮,为天下笑。五帝之时,父不丧子,兄不哭弟,致仁寿,无凶短也。下逮三王,国祚延久,其臣则彭祖、老聃皆得长龄,此时无佛,岂抄经铸像力邪?缘死丧造经像,以为追福。夫死者生之常,古所不免,彼经与像何所施为?儿曹慎不得为此!崇尤长吏道,处决无淹思。三为宰相,常兼兵部,故屯戊斥候、士马储械,无不谙记。玄宗初立,宾礼大臣故老,雅尊遇崇,每见便殿,必为之兴,去辄临轩以送,它相莫如也。时承权戚干政之后,纲纪大坏,先天末,宰相至十七人,台省要职不可数。崇常先有司罢冗职,修制度,择百官各当其材,请无广释道,无数移吏。繇是天子责成于下,而权归于上矣。

然资权谲。始为同州,张说以素憾,讽赵彦昭劾崇。及当国,说惧,潜诣岐王申款。崇它日朝,众趋出,崇曳踵为有疾状,帝召问之,对曰:"臣损足。"曰:"无甚痛乎?"曰:"臣心有忧,痛不在足。"问以故,曰:"岐王陛下爱弟,张说辅臣,而密乘车出入王家,恐为所误,故忧之。"于是出说相州。魏知古,崇所引,及同列,稍轻之,出摄吏部尚书,知东都选,知古憾焉。时崇二子在洛,通宾客馈遗,凭旧请托。知古归,悉以闻。他日,帝召崇曰:"卿子才乎,皆安在?"崇揣知帝意,曰:"臣二子分司东都,其为人多欲而寡慎,是必尝以事干魏知古。"帝始以崇私其子,或为隐,微以言动之。及闻,乃大喜,问:"安从得之?"对曰:"知古,臣所荐也,臣子必谓其见德而请之。"帝于是爱崇不私而薄知古,欲斥之。崇曰:"臣子无状,桡陛下法,而逐知古,外必谓陛下私臣。"乃止,然卒罢为工部尚书。

崇始名元崇,以与突厥叱剌同名,武后时以字行;至开元世,避帝号,更以今名。三子:彝、异、弈,皆至卿、刺史。

弈少修谨。始,崇欲使不越官次而习知吏道,故自右千牛进至太子舍人,皆平迁。开元中,有事五陵,有司以鹰犬从,弈曰:"非礼也。"奏罢之。请治剧,为睢阳太守,召授太仆卿。后为尚书右丞。子闳,居右相牛仙客幕府。仙客病甚,闳强使荐弈及卢奂为宰相,仙客妻以闻,闳坐死,弈贬永阳太守,卒。

曾孙合、勖。合,元和中进士及第,调武功尉,善诗,世号姚武功者。迁监察御史,累转给事中。奉先、冯翊二县民诉牛羊使夺其田,诏美原主簿朱俦覆按,猥以田归使,合劾发其私,以地还民。历陕虢观察使,终秘书监。

勖字斯勤。长庆初擢进士第,数为使府表辟,进监察御史,佐盐铁使务。累迁谏议大夫,更湖、常二州刺史。为宰相李德裕厚善。及德裕为令狐?等谮逐,?索支党,无敢通劳问;既海上,家无资,病无汤剂,勖数馈饷候问,不傅时为厚薄。终夔王傅。自作寿藏于万安山南原崇茔之旁,署兆曰"寂居穴",坟曰"复真堂",中?土为床曰"化台",而刻石告后世。

新旧唐书?姚崇传翻译

姚崇字元之,陕州硖石人。父懿,字善懿,贞观年间,为?州都督,殁后追赠幽州大都督,谥文献。

姚崇少年时期风流倜傥,重视气节,年长很好学,仕为孝敬挽郎,下笔成章,被授为濮州司仓参军。五次迁升为夏官(兵部)郎中。当契丹侵扰河北,一时军书纷集上奏,姚崇处理得当,有条有理,武后很赏识他,就提拔他为侍郎。武后曾对侍臣说:“从前周兴、来俊臣等多次奉诏承办狱案,朝臣互相牵连,都承认反朝廷。我怕有冤情,派近臣复查,都得他们亲自写的服罪书,并不冤枉。我没有什么怀疑了,就批准周兴、来俊臣等的奏请。自从酷吏来俊臣等被诛后,竟没有反朝廷了。那么,过去被来俊臣等以反朝廷罪论处的人,该不会有冤枉的吧?”

姚崇说“:自垂拱以后,被告发者大多被迫自诬。在那时,以告发别人反朝廷为有功,所以天下人称告发行为是‘罗织’,这比汉朝钩党之害更为严重。虽然陛下派近臣去重新审问,但他们自己尚且不能自保,怎么敢摇手否定原案而违背来俊臣等酷吏的意向呢?况且被审者如果不承认,就会又遭受惨酷肉刑,如像张虔勖、李安静等都是这样再受惨刑的。现今靠上天的圣灵,启发陛下明通,凶残小人被消灭干净,朝廷太平安定,我以全家百口人的性命担保,朝廷内外官员再也没有谋反者了。陛下将告密的小报告摆在一边不予追究,以后如果有谋反事查实,臣情愿按知而不告发的罪受惩处。”

武后高兴地说道“:以前的宰相都一定顺我意去办事,害我成了乱用刑法的君主,现在听你说的话,可说真合了我的心意。”乃赐给银千两。

圣历三年(700),姚崇晋升为凤阁鸾台平章事,又迁凤阁侍郎,不久兼相王李旦府长史。因母老要求免政回家侍奉,武后就诏令以相王府长史去服侍母病。

一个多月后,回朝兼任夏官(兵部)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姚崇上奏说“:我侍奉相王,而夏官属兵凶性质,我不是害怕死,而是怕兼任兵部不利于相王。”武后乃下令改任他为春官(礼部)。张易之曾私下恳求姚崇为他办事,姚崇不予理睬,易之向武后进谗言,崇被降职为司仆卿,还是同凤阁鸾台三品。出朝任灵武道大总管。

张柬之等谋商诛除张易之、张昌宗时,姚崇恰好正从屯所灵武回京,就参与筹划,以此有功封梁县侯,实封二百户。

后来武后被迁往上阳宫,中宗率同百官去问安。大臣们为罢武后权力而相互称庆,只姚崇一人流着泪。张柬之等说:“今天难道是哭泣的时候?我怕你从此要招祸殃了!”姚崇说“:日前参与讨伐二张凶逆,不足以说有功劳;但我臣事则天后很久,现在为离旧主而流泪,是为人臣应有的节操,因为这样而获罪我是心甘情愿的!”不久,被出为亳州刺史。后来张柬之、敬晖、桓彦范、袁恕己、崔玄日韦等五王被害,而只有姚一人幸免,外放宋、常、越、许四州。睿宗即位,姚崇官拜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进中书令。玄宗立为太子时,太平公主干预朝政,宋王、成器等人分别主持闲厩、禁兵要职。

姚崇和宋?建议请太平公主迁居东都洛阳,令宋王等出为各州刺史,使天下人统一归心于太子。睿宗把这建议告诉了太平公主。公主发怒。太子害怕,又上疏睿宗,指劾姚崇等离间王室关系,请予重典惩处,乃贬为申州刺史,转徐、路二州,又调为扬州长史。姚崇为政条理简肃,百姓为他刻碑载德。又迁同州刺史。

先天二年(73),玄宗到新丰检阅。

按传统,天子行幸出巡,方圆三百里内的州郡牧守官员,都要到皇帝行宫朝见。

这时玄宗也密召姚崇。崇到了,玄宗正在渭水畔打猎,马上召见。玄宗问:“你会打猎吗?”姚崇答道“:我少年时就干这行当。我年二十居在广成泽,常以呼鹰逐兽为乐。友人张憬藏说我将会当帝王的辅臣,不要习猎自弃,所以才改变初衷专心勤读,于是如今能待罪于将相。但年青为打猎能手,老了仍然出色。”玄宗听了很高兴。他和玄宗一同驰逐,迅缓自如,玄宗喜欢极了。狩猎以后,玄宗咨问天下大事,姚崇侃侃畅谈不知疲倦。

玄宗说“:你正好做我的宰相。”姚崇知玄宗大度,锐意图治,就先设法来巩固他的意志,佯作不当面表示接受。玄宗责怪他。姚崇于是跪奏“:臣愿以十条建议奏闻,陛下考虑如果办不到,我就不能做宰相。”玄宗说:“你跟我说说看。”姚崇说:“武后垂拱以来,以酷法治天下。我希望施政以仁恕为先,可以么?朝廷兵败于青海,却没有因此而悔悟,接受教训,我希望不邀幸于边功,行吗?近来巧谄伪善者触犯法网,都因是宠臣而免惩;我希望严行执法从近臣做起,可以吗?武后临朝时,朝廷发言宣令的重任出自宦官之口,我希望宦官不要参与政事,可以吗?近来豪族同里对上送礼行贿,公卿将相也这样干;我请求除国家租赋以外,一概禁绝,可以吗?外戚贵主窃居要职更替主政,朝廷秩序杂乱;我希望皇亲国戚不要任台省级要职,可以吗?前朝亵近狎玩大臣,有损君臣之间严正关系;我希望陛下接近臣下待之以礼,行吗?过去,燕钦融、韦月将因忠谏而被惩,从而直言忠臣都灰心沮丧;我希望让所有臣子都有批逆鳞之权,犯忌直谏,可以吗?

武后修筑福先寺,上皇兴建金仙、玉真两座道观,耗费巨资百万;我请求停止道观佛寺的修建,可以吗?汉朝因任用外戚禄、莽、阎、梁而乱天下,而今朝廷更为严重;我希望强调这点以为鉴戒,作为后代王朝法则,可以吗?”玄宗说:“我能办得到。”姚崇才叩首谢恩。次日,授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封梁国公。迁紫微令。姚崇再三辞谢实封,就停了过去的食邑,领赏新赐的百户食邑。

中宗时,近戚奏准可以度民为僧尼,以致富户壮丁因出家可免除赋税劳役。

因此,姚崇建议:“信佛不在表面做,而要参悟于心。办事对民有利,使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佛理。怎么要妄度坏人来淹没真理佛法呢?”中宗认为很好,诏令天下淘汰佛僧中冒充和滥度的人,令其蓄发还俗为农的达一万二千多人。

姚崇曾在玄宗面前品评郎官并拟定其官职。玄宗环顾左右,对他的话不表态。姚崇惶恐,再三说明,玄宗始终不回答,姚崇连忙退出。内侍高力士说:“陛下刚即位,应该和大臣一道对政事裁定可否。现在姚崇一再详尽进言,陛下却没有反应,这不是虚心听取意见的态度。”玄宗说:“我把朝政交姚崇办理,大事我当然参与决断,至于品任郎吏这样的小事,姚崇却不能主办而要来烦扰我吗?”姚崇听到这话后才心安。从此,引进贤能贬退不肖而使国家治理得很好。

开元四年(76),山东发生大蝗灾,百姓设祭膜拜,坐视蝗虫嚼食禾苗而不敢捕杀。姚崇上奏“:《诗经》上说‘:秉彼蟊贼,付畀炎火。’汉光武帝曾下诏说:‘勉顺时政,劝督农桑。去彼螟蜮,以及蟊贼。’这些都证明灭除蝗虫是应该的。

况且蝗虫畏惧人,容易驱除;而田都有主,使他们自己救护自己的庄稼,一定很卖力。夜间焚火,挖坑在其旁,一边焚烧一边埋,蝗虫才能灭尽。古代有除蝗而没能灭尽的,那只是人们没有卖力罢了。”于是派出御史为捕蝗使,分道指挥灭蝗。汴州刺史倪若水说“:消除天灾应靠修德,过去刘聪除蝗不成反而危害更大。”拒绝御史指挥,不听命令。姚崇写信责备他,说:“刘聪是杀太子自立的伪主,他的德行不能胜妖异,今日是妖异不能胜过帝德。古代州郡有好太守,蝗虫避不入境,如说修德可以免除蝗灾,发生蝗灾就是无德造成的么?现在坐视蝗虫食庄稼,忍心不救,以致没有收成,刺史你将怎么说?”若水畏惧,于是放手捕灭,所杀蝗虫多达十四万担。当时对灭蝗议论纷纷。玄宗也引起怀疑,再以此询问姚崇。姚崇说“:书呆子死扣书文不知变通,事物的发展常有违反经典而切合潮流的,也有违反潮流而合乎权宜的。过去魏时山东发生蝗灾,小忍而不灭蝗,以致后来发生饥荒而人相食;后秦时蝗灾,草木被啮尽,以致牛马无食相互啃毛。

现在飞蝗遍地都是,还会反复繁殖,而且河南河北都家无隔日储粮,一无收获百姓就要流离,国家安危也系于此。况且灭蝗即或不能尽灭,也比留下来成灾患为好!”玄宗认为这道理很对。黄门监卢怀慎说“:凡是天灾怎么能以人力来制止呢?况且杀虫多,必戾伤自然和气。希望您考虑考虑。”姚崇说“:过去楚王吞蛭终于使痼疾好了,孙叔敖斩蛇而福降。

当今蝗虫还可以驱除,如果任它成灾,谷将被食尽,那时百姓将怎么办?灭蝗救人,如有祸殃归我姚崇承担,不会推委给您!”于是,蝗害终于息止。

这时,玄宗刚主持朝政,早晚随时要向大臣咨询,其他宰相惧他威严果毅,都表谦畏,只有姚崇辅助裁决,所以得到玄宗特别的信任。姚崇私第住得偏远,因而就近住于罔极寺客舍中。不久,卢怀慎去世,姚崇患热疟休假,凡朝中大事,玄宗一定令源乾曜到崇那里咨询。每逢乾曜所奏意见较好,玄宗就说:“这一定是姚崇擘划的。”遇有不合意的,就说:“为什么不去问姚崇?”乾曜自责说未曾去问,乃罢。玄宗想让姚崇住得离自己近些,以便咨询,下诏让姚崇迁入“四方馆”。每天派人去问起居饮食等生活情况,并不断遣名医和送美食去。姚崇因馆豪华堂皇,不敢居住。玄宗派人对姚崇说“:我恨不得要你居进宫内来呢!居在四方馆内何必谦辞。”过了很久,紫微史赵诲接受胡人贿赂,当处死。姚崇平时亲信倚重他,署名上奏设法为赵减刑,玄宗不悦。当时京师大赦,只有赵诲没有得赦。姚崇惶恐害怕,上表辞宰相职,引荐宋?代替自己工作,就以开府仪同三司而停止参议朝政。

玄宗将要巡幸东都洛阳,而此时太庙自行倒塌。玄宗问宰相,宋?、苏?同时回答说:“陛下三年服丧期未满,不可以离宫巡幸。太庙崩塌这种突发事件,是上天用来表示警告的,陛下应当停止东巡洛阳,以修德的行动回答上天的谴责。”玄宗又以此问姚崇。崇答道“:我听说隋将北周苻坚的宫殿改建为太庙,而大唐又袭用作为太庙,就是山含有腐壤也要崩塌,何况木料经多年而自然会被蛀坏呢?这次太庙崩塌凑巧与陛下东幸行期碰到一起了,不是因为你要东幸才崩塌的。况且陛下以关中无收,粮运劳民,因而东幸洛阳,这是为了有利百姓而不是为己;而且东都各部门都已做好准备,供给物资已备齐了,请启驾如原定行期。现旧太庙难以恢复完整,何不奉神主到太极殿?再重修一座新太庙以表真诚的供奉,这才是至孝的品德啊!”玄宗说“:你说的正合我意。”并赐绢二百匹,还诏令有关部门按姚崇所说的办,玄宗就东巡洛阳了。以此,下诏姚崇每五天一参见,入阁供奉。

开元八年(720),玄宗授姚崇太子少保,因患病未到职。第二年去世,终年七十二岁。追赠扬州大都督,谥文献。开元十七年(729),追赠太子太保。

姚崇预分资产,让儿子各有一份,并立遗嘱说:“每见达官的后裔多半贫困,甚至为铢尺小利争夺,无论是对是错,都要受人讥笑与谴责。田宅水碾既是共有,因相互推委不管而荒废。陆贾和石苞是古代贤达,也先预分产业以免后来争夺遗产。

“过去杨震、赵咨、卢植、张奂都以薄葬,认识到死去的躯体,最好很快腐烂。

有那厚葬之家是流于习俗,认为奢靡营葬是孝,致后来死者遭戮尸暴骨,岂不令人哀痛?死者无知觉,如同粪土。难道会求厚葬?如果死者有知,但心神已不在柩,何用破赀求奢侈厚葬?我死了,用日常穿着来装殓,四季衣服各一套。我性不喜官服,不要用这些入墓,紫衣玉带乃从省公服。

“现在的佛经是罗什所译,后秦姚兴与他对翻,但姚兴寿命却不长,国家也随之灭亡。梁武帝萧衍多次舍身庙寺为奴,齐胡太后以六官皆入道,但也都国破家亡。近代孝和皇帝派使去赎生,太平公主和武三思等度人为僧尼并修建寺庙,然而,仍遭杀身灭门之祸,并为天下人笑。五帝那个时候,父不为子办丧,兄不为弟营丧,致长寿而没遭凶促。下至三王,国运久长,他们的臣下如彭祖、老聃都很长寿,这时还没有佛,难道是抄写经卷铸造神像的力量么?为死者而抄经造像以为追福。要知死是生命的规律,自古以来在所不免,那抄经与造像又能起什么作用?儿辈们要慎重,不得干这些劳什子!”

姚崇特别长于从政,办事决策思路不淹滞。三次任宰相,常兼职兵部,所以对边哨、军营分布、部队械储,没有不熟记于心的。玄宗刚即位时,以尊重宾客的态度对待大臣元老,特别尊重地对待姚崇,常在便殿召见,而且一定起座相迎;姚崇离去时,玄宗总是走近门边相送。别的宰相没有受这样的待遇。当时在重权贵戚干政之后,朝廷纲纪严重败坏。在先天末期,宰相多至十七人,居朝内台省要职的多得不可数计。姚崇先在各部门罢去冗职,修订制度,选用官吏各按其才。奏请不要推广释道,不要频繁调迁官吏。自此,天子责成于下,而权力归上了。

但姚崇为人还讲权术且诡谲,如从同州将调宰相时,张说因妒曾示意赵彦昭弹劾姚崇。等到姚崇当了宰相主政时,张说惶恐,因此到岐王处申说自己的心情。姚崇有一天上朝议政后,众朝臣都已离去,他却跛着脚装成有病的样儿。

玄宗叫住他问,他回答道:“我蹩伤了脚。”玄宗说“:是不是很痛?”他说“:我心里担着忧,我的痛楚不在脚上!”玄宗问是什么原故。姚崇说“:岐王是陛下的爱弟,张说是陛下的辅臣,他秘密地乘车出入岐王家,恐怕岐王要为张说所误,所以我很担忧。”于是,玄宗将张说贬于相州。

魏知古是姚崇引荐的,待到二人并列相位,对姚略有轻慢,姚即排挤他到东都任吏部尚书。知古心中不满。那时,姚崇有二子在洛阳,曾通过宾客馈赠知古,想藉靠过去其父引荐的因缘而有所请托。

知古回朝时都向玄宗汇报了。有一天,玄宗招见姚崇,问:“你儿子才品怎样?

都在什么地方?”姚崇揣摩到玄宗的心意,说:“我两个儿子在东都洛阳,他们为人贪欲而很少节制,他们一定曾有事而去麻烦过魏知古。”玄宗最初以为姚崇会袒护儿子,或者为他们隐瞒,所以稍稍用这话点他一下。等听到姚崇这样说,就很高兴,问他:“你怎么知道的?”姚崇答道“:知古是我引荐的,我儿子必定以为知古看重我对他有恩,因而向他有所请托。”玄宗于是更爱姚崇的不谋私而鄙薄知古,打算罢除知古。姚崇说:“是我儿子不像个东西,犯了陛下的法;而逐去知古,朝廷内外一定说陛下对我有私。”玄宗乃作罢,但是,还是罢知古为工部尚书。

姚崇最初名元崇,因为与突厥反叛首领同名,在武后时以字行;到开元时,为避帝号,换用今名。三个儿子彝、异、弈,都官至卿和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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