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杨国忠传原文
杨国忠,太真妃之从祖兄,张易之之出也。嗜饮博,数丐贷于人,无行检,不为姻族齿。年三十从蜀军,以屯优当迁,节度使张宥恶其人,笞屈之,然卒以优为新都尉。罢去,益困,蜀大豪鲜于仲通颇资给之。从父玄琰死蜀州,国忠护视其家,因与妹通,所谓虢国夫人者。裒其赀,至成都?蒲,一日费辄尽,乃亡去。久之,调扶风尉,不得志。复入蜀,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与宰相李林甫不平,闻杨氏新有宠,思有以结纳之为奥助,使仲通之长安,仲通辞,以国忠见,干貌颀峻,口辩给,兼琼喜,表为推官,使部春贡长安。将行,告曰:“郫有一日粮,君至,可取之也。”国忠至,乃得蜀货百万,即大喜。至京师,见群女弟,致赠遗。于时虢国新寡,国忠多分赂,宣淫不止。诸杨日为兼琼誉,而言国忠善?蒲,玄宗引见,擢金吾兵曹参军、闲厩判官。兼琼入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用其力也。国忠稍入供奉,常后出,专主薄簿,计算钩画,分铢不误,帝悦曰:“度支郎才也。”累迁监察御史。
李林甫兴韦坚等狱,欲危太子,狱事畏却,以国忠怙宠,搏鸷可用,倚之使按劾。国忠乃惨文峭诋,逮系连年,诬蔑被诛者百馀族,度可以危太子者,先林甫意陷之,皆中所欲。林甫方深阻固位,阴为指向,故国忠乘以为奸,肆意无所惮。虢国居中用事,帝所好恶,国忠必探知其微,帝以为能,擢兼度支员外郎。迁不淹年,领十五馀使,林甫始恶之。
天宝七载,擢给事中、兼御史中丞,专判度支。会三妹封国夫人,兄?擢鸿胪卿,与国忠皆列?戟,而第舍华僭,弥跨都邑。时海内丰炽,州县粟帛举巨万,国忠因言:古者二十七年耕,馀九年食,今天置太平,请在所出滞积,变轻赍,内富京师。又悉天下义仓及丁租、地课易布帛,以充天子禁藏。帝诏百官观库物,积如丘山,赐群臣各有差,锡国忠紫衣、金鱼,知太府卿事。
初,杨慎矜引王?为御史中丞,已而有隙。?挟国忠共劾慎矜,抵不道,诛。由是权倾中外。吉温为国忠谋夺林甫政,国忠即诬奏京兆尹萧炅、御史中丞宋浑,逐之,皆林甫所厚善,林甫不能救,遂结怨。?宠方渥,位势在国忠右,国忠忌之,因邢?事,构?诛死,己代为京兆尹,悉领其使。即穷劾支党,引林甫交私状,牵连左逮,数以闻,帝始厌林甫,疏薄之。
先此,南诏质子合罗凤亡去,帝欲讨之,国忠荐鲜于仲通为蜀郡长史,率兵六万讨之。战泸川,举军没,独仲通挺身免。时国忠兼兵部侍郎,素德仲通,为匿其败,更叙战功,使白衣领职。因自请兼领剑南,诏拜剑南节度、支度、营田副大使,知节度事。俄加本道兼山南西道采访处置使,开幕府,引窦华、张渐、宋昱、郑昂、魏仲犀等自佐,而留京师。帝再幸左藏库,班赍百官。出纳判官魏仲犀言:“凤集通训门。”门直库西,有诏改为凤皇门,进仲犀殿中侍御史,属吏率以“凤凰优”得调。俄拜国忠御史大夫,因引仲通为京兆尹,己兼领吏部。
国忠耻云南无功,知为林甫掎摭,欲自解于帝,乃使麾下请己到屯,外示忧边,以合上旨,实杜禁言路,林甫果奏遣之。及辞,泣诉为林甫中伤者,妃又为言,故帝益亲之,豫计召日。然国忠就道,惴惴不自安。帝在华清宫,驿追国忠还。林甫病已困,入见床下,林甫曰:“死矣,公且入相,以后事属公!”国忠惧其诈,不敢当,流汗被颜。林甫果死,遂拜右相,兼文部尚书、集贤院大学士、监修国史、崇贤馆大学士、太清太微宫使,而节度、采访等使、判度支,不解也。国忠已得柄,则穷?林甫奸事,碎其家。帝以为功,封魏国公,固让魏,徙封卫。
国忠既以宰相领选,始建罢长名,于铨日即定留放。故事,岁揭版南院为选式,选者自通,一辞不如式,辄不得调,故有十年不官者。国忠创押例,无贤不肖,用选深者先补官,牒文谬缺得再通,众议翕然美之。先天以前,诸司官知政事者,午漏尽,还本司视事,兵、吏部尚书、侍郎分案注拟。开元末,宰相员少,任益尊,不复视本司事。吏部铨,故常三注三唱,自春止夏乃讫。而国忠阴使吏到第,预定其员,集百官尚书省注唱,一日毕,以夸神明,骇天下耳目者。自是资格纷谬,无复纲序。虢国居宣阳坊左,国忠在其南,自台禁还,趣虢国第,郎官、御史白事者皆随以至。居同第,出骈骑,相调笑,施施若禽兽然,不以为羞,道路为耻骇。明年大选,因就第唱补,帷女兄弟观之,士之丑野蹇伛者,呼其名,辄笑于堂,声彻诸外,士大夫诟耻之。先是,有司已定注,则过门下,侍中、给事中按阅,有不可,黜之。国忠则召左相陈希烈隅坐,给事中在旁,既对注,曰:“已过门下矣。”希烈不敢异。侍郎韦见素、张倚与本曹郎趋走堂下,抱案牒,国忠顾女弟曰:“紫袍二主事何如?”皆大噱。鲜于仲通等讽选者郑?愿立碑省户下以颂德,诏仲通为颂,帝为易数字,因以黄金识其处。
帝常岁十月幸华清宫,春乃还,而诸杨汤沐馆在宫东垣,连蔓相照,帝临幸,必遍五家,赏赍不訾计,出有赐,曰“饯路”,返有劳,曰“软脚”。远近馈遗阉稚、歌儿、狗马、金贝,踵叠其门。
国忠由御史至宰相,凡领四十馀使,而度支、吏部事自丛伙,第署一字不能尽,故吏得轻重,显赇公谒无所忌。国忠性疏?捷给,??处决枢务,自任不疑,盛气骄愎,百僚莫敢相可否,官属悉苛督句剥相槊。又便佞,专徇帝嗜欲,不顾天下成败。帝雅意事边,故身调兵食,取习文簿恶吏任之,军凡须索,快成其手,又不能省视也。始,李林甫绐帝天下无事,请巳漏出休,许之。文书填氵奏,坐家裁决。既成,敕吏持案诣左相陈希烈联署,左相不敢诘,署惟谨。至国忠时,韦见素代希烈,循以为常。它年,大雨败稼,帝忧之,国忠择善禾以进,曰:“雨不为灾。”扶风太守房管上郡灾,国忠怒,遣御史按之。后乃无敢以水旱闻,皆前伺国忠意乃敢启。子暄举明经,不中,礼部侍郎达奚?遣子抚往见国忠,国忠方朝,见抚喜。已而闻暄当黜,诟曰:“生子不富贵耶?岂以一名为鼠辈所卖!”?大惊,即致暄高第。俄与?同列,犹咤官不进。
国忠虽当国,常领剑南召募使,遣戍泸南,饷路险乏,举无还者。旧,勋户免行,所以宠战功。国忠令当行者先取勋家,故士无斗志。凡募法,愿奋者则籍之。国忠岁遣宋昱、郑昂、韦儇以御史迫促,郡县吏穷无以应,乃诡设饷召贫弱者,密缚置室中,衣絮衣,械而送屯,亡者以送吏代之,人人思乱。寻遣剑南留后李宓率兵十馀万击合罗凤,败死西洱河,国忠矫为捷书上闻。自再兴师,倾中国骁卒二十万,?屦无遗,天下冤之。
安禄山方有宠,总重兵于边,偃蹇不奉法,帝护之,下莫敢言。国忠知终不出己下,又恃内援,独暴发反状,帝疑以位相?,不之信。禄山虽逆久,以帝遇之厚,故隐忍,伺帝一日晏驾则称兵。及见帝劈国忠,甚畏不利己,故谋日急。俄而禄山授尚书右仆射,帝恐国忠不悦,故册拜司空。禄山还幽州,觉国忠图己,反谋遂决。国忠令客何盈、蹇昂刺求反状,讽京兆尹李岘围其第,捕禄山所善李超、安岱、李方来、王岷杀之,贬其党吉温于合浦。禄山上书自陈,而条上国忠大罪二十,帝归过于岘,贬零陵太守,以尉禄山意。国忠寡谋矜躁,谓禄山跋扈不足图,故激怒之使必反,以取信于帝,帝卒不悟。乃建言:“请以禄山为平章事,追入辅政,以贾循为使,节度范阳,吕知诲节度平卢,杨光?节度河东。”已草诏,帝使谒者辅?琳觇禄山,未还,帝致诏坐侧。而?琳纳金,固言不反。帝谓国忠曰:“禄山无二心,前诏焚之矣。”禄山反,以诛国忠为名,帝欲自将而东,使皇太子监国,谓左右曰:“我欲行一事。”国忠揣帝且禅太子,归谓女弟等曰:“太子监国,吾属诛矣。”因聚泣,入诉于贵妃,妃以死邀帝,遂寝。禄山既发范阳,叹咤曰:“国忠头来何迟?”
哥舒翰守潼关,按兵守险,国忠闻欲反己,疑之,乃从中督战,翰不得已出关,遂大败,降贼。书闻,是日帝自南内移仗未央宫。国忠见百官,鲠咽不自胜。监察御史高适请率百官子弟及募豪桀十万拒守,众以为不可。初,国忠闻难作,自以身帅剑南,豫置腹心梁、益间,为自完计。至是,帝召宰相计事,国忠曰:“幸蜀便。”帝然之。明日迟昕,帝出延秋门,群臣不知,犹上朝,唯三卫?骑立仗,尚闻刻漏声。国忠与韦见素、高力士及皇太子诸王数百人护帝。右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谋杀国忠,不克。进次马嵬,将士疲,乏食,玄礼惧乱,召诸将曰:“今天子震荡,社稷不守,使生人肝脑涂地,岂非国忠所致!欲诛之以谢天下,云何?”众曰:“念之久矣,事行身死,固所愿。”会吐蕃使有请于国忠,众大呼曰:“国忠与吐蕃谋反!”卫骑合,国忠突出,或射中其?,杀之,争啖其肉且尽,枭首以徇。帝惊曰:“国忠遂反耶?”时吐蕃使亦歼矣。御史大夫魏方进责众曰:“何故杀宰相?”众怒,又杀之。
四子:暄、?、晓、?。暄位太常卿、户部侍郎,闻乱,下马蹶,弩众射之,身贯百矢,乃踣。?尚万春公主,位鸿胪卿,陷贼见杀。晓奔汉中,为汉中王??死。?及国忠妻裴柔同奔陈仓,为追兵所斩。柔,故蜀倡也,并坎而瘗。
其党翰林学士张渐、窦华,中书舍人宋昱,吏部郎中郑昂,俱走山谷,民争其赀,富埒国忠。昱恋赀产,窃入都,为乱兵所杀;馀坐诛。
新唐书?杨国忠传翻译
杨国忠本名钊,蒲州永乐人。父亲名王旬,凭借国忠的显达,被追封为兵部尚书。则天朝中的宠臣张易之,即是国忠的舅舅。国忠无学术,行为放荡,能饮酒,爱好..艹捕,品行不端,为同宗族人所鄙视。于是发愤从军,在蜀帅手下奉事,因驻防出色应当提升,益州长史张宽为人凶恶,因故鞭打他,竟因驻防出色授予新都尉之官。慢慢迁为金吾卫兵曹参军。太真妃,即是国忠从祖妹。天宝初,太真得宠,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推荐国忠为宾佐,不久又升为监察御史。到任后行为轻率,又因骤然之间登临显位,朝廷众士都对他嗤之以鼻。
此时李林甫对皇太子不利,谋划计策准备废除他。侍御史杨慎矜奉望风旨,诬陷太子妃兄弟韦坚与皇甫惟明私自谒见太子,由于国忠依仗受宠敢说话,杨慎矜援引他为同党,来评判此事。京兆府法曹吉温舞弄文墨也予诋毁,充当国忠的爪牙,由于事端严重追究坚入狱,坚及太子良娣杜氏、亲属柳责力杜昆吾等人,全部被绳之以法,以树立威风权势。在京城另外设置推院,从此连岁大案,追捕挤陷、被杀的人有数百家,全部是国忠干的。林甫为了牢固其地位,凡国忠上奏揭发,涉及到与太子有关的人,林甫虽不明说指示他,但都是林甫所指使,国忠趁机作恶,肆意放纵。皇上年岁已高,他的爱恶之意,国忠都能从中探知真情,行为符合其意。逐渐迁升为检校度支员外郎,兼侍御史,管理水陆运输及司农、发放钱物、宫中采购、召募剑南健儿等事务。由于称职迁为度支郎中,不过一年,兼领十五余使,转给事中、兼御史中丞,专职判度支事。这年,贵妃姊虢国、韩国、秦国三位夫人同日拜命,兄铭拜为鸿胪卿。八年,玄宗召见朝廷百官观看左藏库,里面货币如山,玄宗很高兴,面赐国忠金紫,兼管太府卿事务。国忠已专职管理钱财,出入禁中,越来越受宠爱。
初,杨慎矜根据林甫之意任王钅共为御史中丞,共同制造了一场冤狱,使太子蒙冤。不久皇上颇有悔意,慎矜便渐渐疏远王钅共等以保全自己,因而和钅共有隔阂。钅共于是依附国忠,上奏诬陷慎矜,诛灭其家族,因为权势在宫内外很大,朝廷公卿无不屏息担心。吉温为国忠取得大权谋划,国忠利用他的谋略,不久兼兵部侍郎。京兆尹萧炅、御史中丞宋浑都是林甫的亲信,国忠一一上奏诬陷使他们被谪贬赶走,林甫不能挽救。王钅共为御史大夫,兼任京兆尹,受到的恩宠与国忠等同,地位可望居其右。国忠顾忌王钅共与自己平分权势,恰巧邢纟宰的事情暴露,于是陷害王钅共兄弟并杀了他们,趁此取代钅共任御史大夫,暂代京兆尹,赐名国忠。于是追究邢纟宰的官司,命令招供林甫私下与王钅共、王钅旱及阿布思交往的情形,陈希烈、哥舒翰附会国忠,作证有其情形,皇上因此疏远薄待李林甫。
南蛮人质阁罗凤逃跑了没有抓获到,皇上甚是恼怒,准备攻打南蛮。国忠推荐阆州人鲜于仲通担任益州史,命令他率领八万精兵攻打南蛮,与罗凤在泸南交战,全军覆没,国忠遮掩失败的事实,仍然陈述仲通的战功,又令仲通上表请国忠兼管益部。天宝十年(75),国忠暂且主管蜀郡都督府长史,充当剑南节度副大使,主管节度事,仍然推荐仲通代替自己为京兆尹。国忠又派司马李宓率领军队七万再次攻打南蛮。李宓渡过泸水,被南蛮所引诱,到和城,不战而败,李宓死在战场。国忠又隐瞒失败的真情,上奏告捷书。从仲通、李宓二次发动攻打南蛮的军队看,征发的都是国中的利兵,然而水土风俗不熟悉,陷入低湿地带,被瘴疫所伤害,缺乏馈饷,察原因十有八九是如此。所发动的二十万众,弃之死地,只轮不还,人衔冤毒,没有敢说什么的。国忠不久兼任山南西道采访使。天宝十一年(752),南蛮入侵蜀,蜀人请国忠去平定,李林甫也上奏请求派遣去平定蜀。准备离开时,国忠如泣如诉地恳切陈述自己一定会被李林甫所排挤,皇上怜爱他,几个月不到就下令召还,恰巧林甫死,国忠就代替林甫任右相,兼任吏部尚书、集贤殿大学士、太清太微宫使、判度支、剑南节度、山南西道采访、两京出纳租庸铸钱等使一起如旧。
国忠本性疏忽急躁,强力有口辩,不久因能说会道得到宰相位置,分析决断机务,从不优柔寡断,上朝理事时,挽袖扼腕,对公卿以下官员,都颐指气使,官吏都畏惧他。过去,宰相身居台辅是由于高功盛德的缘故,不讲究威风权势,出入随从简易。自从林甫承蒙恩宠多年,每次出宫时车骑庞大,节将、侍郎向林甫有所请示,都快步小跑以辟易,如案吏匆忙。旧历,宰相午后六刻开始出宫返家,林甫上奏太平无事,于巳时到家,繁杂的机务要事,都在家处理。主书吴王旬持文站在左相陈希烈身边,希烈取文署名,都没有意见。国忠代替他,也如同前任。国忠从侍御史直到宰相,大约掌管四十多种职,又兼任度支、吏部三司的官吏选拔,由于事务繁重,只签一个字,还不能完成,都责成胥吏去完成,贿赂公开进行。
国忠已作为宰臣主管选拔官员,上奏选拔日期便决定完毕,不再增加拟名的时间。先天以前,各司官主持政事,午后归本司处理事物,兵部尚书、侍郎也分别选拔、提名。开元以后,宰相的人数减少,宰相权力开始扩大,不归属本司。按旧例,吏部三次选拔官吏,三次记名三次唱名,从春季到夏季,才完成这件事,国忠招引胥吏在自己住宅私自选定官员,召集百僚在尚书省当面唱名记名,一天就选定完毕,自夸办事神速,标准差异很大,秩序不再重新理顺。第二年记名,又在私宅召集大批候选人,叫他各位妹妹垂帘观看,笑语之声,在外面都听得清楚。过去,登记官名完毕,给门下侍中、给事中审核。国忠登记官名时,招呼左相陈希烈在他座边,给事中也在其中,说:“已经登记唱名,经过审核了。”吏部侍郎韦见素、张倚都身穿紫色衣服,这天与本曹郎官共同商议事务,在屏树之间快步穿走,不久退下。国忠对他的各位妹妹说:“这两个穿紫衣袍服的是何等人?”相对大笑。其心腹京兆尹鲜于仲通、中书舍人窦华、侍御史郑昂暗示选上的人在省门立碑,以歌颂国忠选拔众才的能力。
贵妃姊虢国夫人,国忠与她私通,在宣义里修筑官邸,土木披织绣,建筑之宏盛,两都都不能与之相比,两人形影不离,没有礼度。有时国忠与虢国夫人并辔入朝,挥鞭策马,彼此谐谑,路人观之,无不惊骇叹息。玄宗每年冬十月幸驾华清宫,常常经过冬天再还宫。国忠山邸在宫东门的南部,与虢国夫人相对,韩国夫人、秦国夫人的官邸彼此相接,天子幸驾这里,必访问五家,赏赐宴乐。每次驾扈到骊山,五家合队,国忠以剑南仪仗旗在前引路,出去设酒宴饯行,回来则舒适侍候,远近敬献贡物,珍玩狗马,太监歌妓,夹道迎送。加封卫国公,又实封三百户,不久又迁司空。
这时安禄山颇受宠幸,总握兵权,国忠知道他骄横,始终不在其下,准备图谋他,多次在皇上面前说他悖逆之处,皇上不相信。此时禄山已控制河北,汇聚幽、并的精锐骑兵,阴谋反叛,行动还没有借口,伺机等待皇上千秋万岁之后,才图谋叛乱。等到看见国忠把握政事、担心不利于自己,禄山在外统领闲厩使,于是让兵部侍郎吉温知留后,兼任御史中丞、京畿采访史,伺探朝廷动静。国忠派门客蹇昂、何盈探寻禄山阴谋,围捕了其住宅,抓获了李超、安岱等人,将侍御史郑昂吊死在御史台。又上奏将吉温贬谪到合浦,以激怒禄山,希望其地位有所摇动,又在朝廷内取信于皇上,但皇上竟不领悟。因此禄山惊恐畏惧,于是以杀国忠为名举兵。玄宗听说河朔叛乱,想让皇太子主管国事,自己亲自出征,以谋划国忠。国忠极为害怕,回来时对姊妹说:“我将死于旦夕,现在东宫主管国事,应当与娘子等人归命了。”姊妹向贵妃哭诉,贵妃含土请命,此事于是了结,到哥舒翰驻守潼关,诸将认为函谷关距京师三百里,地势有利驻守,不利外出攻击。国忠认为翰拥兵不战,是图谋自蓟,要他赶快战斗,遣使督责他。翰迫不得已出关,在桃林作战,王师大败,哥舒翰被擒,既败国又损失军队,都是因国忠的错误所造成。
自从禄山起兵,国忠以身居剑南节制,于是布置心腹在梁、益之间,以图保全自己之计。六月九日,潼关失守。十二日凌晨,皇上率领龙武将军陈玄礼、左相韦见素、京兆尹魏方进、国忠与贵妃及亲属,簇拥皇上出延秋门,各王妃主跟随不及,担心贼军即将赶到,令内侍曹大仙在春明门外击鼓,又焚烧堆积的稻草,烟火冲天。已渡过渭水,即命令拆断便桥。辰时,到咸阳望贤驿,官吏都恐惧躲藏,不分贵贱,坐在宫门大树下。正午,皇上还没有吃东西,有老父献上麦子,皇上令做饭,才吃上饭。第二天到马嵬,军士因饥饿愤怒,龙武将军陈玄礼害怕叛乱,先对军士说:“现在天下崩难,万乘震荡,都不是因为杨国忠残虐百姓,朝野怨恨才至于此吗?若不杀掉他以谢天下,又怎么能遏止四海的怨愤?”众士说:“早就这样想了。事成,虽死也心甘。”此时吐蕃和好使在驿门与杨国忠正在议事,军士大声喊:“杨国忠与蕃人叛乱。”各军于是包围驿站抓获国忠,斩首示众。这天,贵妃已自缢,韩国、虢国二夫人也被乱军所杀,御史大夫魏方进死,左相韦见素伤。许久以后兵乱结束,陈玄礼等人拜见皇上谢罪说:“国忠扰败国经,构成祸乱,使百姓涂炭,乘车流失,此人不杀,患难无穷。臣等人为社稷大计,请矫制之罪。”皇帝说:“我认他不明,任寄失所。近来也觉悟,明白其诈佞,竟欲到蜀,肆诸市朝。今神明启发我,合我夙志,将奖赏你们,为什么说这些。”
这时,禄山虽据河洛,其先头部队在东止于梁,在南不超过许、郑。李光弼、郭子仪统领河朔大军,连接收回恒、定,如果崤、函固守,不轻易出兵,则叛军之势,不战自灭。等到哥舒翰出师,不过几天,皇室迁徙,朝廷陷没,百官系颈,妃主被杀,兵满天下,毒流四海,都是国忠召致的祸害。
国忠的儿子:暄、日出、晓、..。暄为太常卿兼户部侍郎,娶延和郡主为妻;日出为鸿胪卿,娶万春公主为妻。兄弟各人在亲仁里修筑房屋穷极奢侈。国忠娶蜀倡女裴氏的女儿裴柔为妻,国忠已死,柔与虢国夫人皆自刎身亡。暄死于马嵬;日出被叛军所杀;晓到汉中郡,被汉中王王禹张榜所杀;..走到陈仓,被追兵所杀。
国忠之党翰林学士张渐、宝华、中书舍人宋昱、吏部郎中郑昂等人,凭借国忠势力,收取贿赂,车马盈门,财货如山,等到国忠败倒,都被诛灭,其削丧王室,全都是一时的恶灾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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