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中唐诗人的《??曲六首》
不喜秦淮水,生憎江上船。
载儿夫婿去,经岁又经年。
借问东园柳,枯来得多少年。
自无枝叶分,莫恐太阳偏。
莫作商人妇,金钗当卜钱。
朝朝江口望,错认几人船。
那年告别日,只道住桐庐。
桐庐人不见,今得广州书。
昨日胜本日,今年迈去年。
黄河清有日,白发黑无缘。
昨日冬风寒,牵船浦里安。
潮来打缆断,摇橹始知难。
赏析
据晚唐范摅《云溪友议》记述,是中唐时的一位女伶,善于演唐代流行的从军戏。曾有一首《赠刘采春》,夸奖她“言词雅措风骚足,举止低徊秀媚多”,“选词能唱《望夫歌》”。《望夫歌》就是《??曲》。《通雅》卷二十九《乐曲》云:“??犹来罗。”“来罗”有渴望远行人回来之意。据说,“采春一唱是曲,闺妇、行人莫不涟泣”,可见当时此曲歌颂和流行的情形。
管世铭在《读雪山房钞》中说:“之‘知有前期在’、之‘打起黄莺儿’……刘采春所歌之‘不喜秦淮水’、盖嘉运所进之‘北斗七星高’,或无邪烂漫,或寓意深微,虽使、为之,未能远过。”潘德舆在《养一斋诗话》中更称此曲为“天下之奇作”。这类当时民间风行的小唱,在文人诗篇之外,确切另有风貌,一帜别树,以浓重的民间气味,给人以离奇之感。其写作特点是:直叙其事,直表其意,直抒其情,在语言上脱口而出,不事雕刻,在伎俩上纯用白描,全无衬托,而自饶姿韵,风味可掬,有《诗品》所说的“不取诸邻”、“着手成春”之妙。
“不喜秦淮水”一首,表白的是因长期与夫婿分辨而发生的闺思。这本是一个陈腐而常见的题材,但它却于陈中见新,常中见奇,把异想天开的动机、憨态横生的书面语写入诗篇,使人读诗如见人。这位少妇在独处空闺、百无聊赖之际,想到夫婿的离去,一会怨水,一会恨船,既说“不喜”,又说“生憎”;想到告别之久,已说“经岁”,再说“经年”,似乎是痴心妄想,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但却情真意切,活泼地传出了闺中少妇的“呆头呆脑”的情态,正如在《唐诗别裁集》中所评:“‘不喜’、‘生憎’、‘经岁’、‘经年’,反复好笑,的是儿女子口角。”应该说,把离恨转嫁给水跟船的作品并非绝无仅有,例如在一首《忆少年》词中曾怨“无情画舸”,在一首《送李判官之润州行营》诗中也埋怨“江春不肯留行客”,但都不如这首诗之风度天成,妙语生姿。
“莫作商人妇”一首,写因盼归不归而产生的怨情,也就是《江南曲》“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的意思。前一首怨水恨船,当然并不是真正怨尤所注,到这一首才点出真正恼恨的对象本来是她的夫婿,而夫婿之可怨恨,因为他是《琵琶行》中所说的“重利轻分离”的商人。商人去后,天然盼其归来,而又不知归期何日,就只有求助于占卜。前面提到《云溪友议》所举刘采春的唱词中有一首的《江南曲》,后两句是“众中不敢明显语,暗掷金钱卜远人”,也写占卜归期。这里用金钗取代金钱,想必为了取用方便,可见其占卜之勤。而因为归期无定,就又抱着随时会忽然归来的盼望,所以在占卜的同时,还不免要“朝朝江口望”。但望了又望,带来的只是扫兴,得到的只是“错认几人船”的成果。《望江南》词“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八声甘州》词“想才子、妆楼?望,误几次、天涯识归舟”,也都是写错认船。但这首诗所抒发的情感更朴实,更逼真。从全诗看,这位少妇既以金钗权当卜钱,又朝朝江口守望,足以阐明其望归之切、等待之久,而错认船后的绝望之深也就可想而知了。
“那年离别日”一首,写夫婿逐利而去,行踪无定。张潮有首《江南行》:“茨菰叶烂别西湾,莲子花开犹未还。妾梦不离江上水,人传郎在凤凰山。”所写情事,与这首诗所写有类似之处。“朝朝江口望”,二心望夫婿归来,而不料愈行愈远。这正是望而终于失望的原因,恰是每次盼到船来认为是夫婿的归船、却老是空欢乐一场的起因。正如李?在《诗法易简录》中所剖析:“桐庐已无归期。今在广州,去家益远,归期益无日矣。只淡淡叙事,而蜜意无尽。”长期分别,已经够痛苦了;加上归期难卜,就更痛苦;再加以行踪无定,愈行愈远,是苦楚上又加疼痛。在这情况下,诗中人只有空闺长守,一任流年似水,青春空负,因而接着在下一首诗中不禁发出“昨日胜今日,今年老去年。黄河清有日,白发黑无缘”的近乎失望的悲叹了。
跟着唐代贸易的发达,嫁作商人妇的?女越来越多,因此有《??曲》之类的作品呈现,而闺妇、行人之所以听到此曲“莫不涟泣”,正由于它写的是一个有社会心义的题材,写出了商人家庭的抵触和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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