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用风筒吹头发时，看见门缝底塞进一张纸。我弯腰捡起，原来是大儿子给我的一封道歉信。昨天下午接他去上网球课时，匆忙之间，他手上的几块曲奇饼掉到地上。他很生气，直着脖子大着声音说是我的错，不该催他上车。我告诉他，我不喜欢他大声怪罪自己的母亲，也不喜欢他这种遇事埋怨别人的态度。到网球场的这一路，只有小儿子跟我说话，大儿子选择沉默。
上课时他打球打得很好，教练夸赞他，回家路上他兴奋不已地跟我说话，高兴地讲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只是不提先前发生的事情。晚上孩子们睡觉前，我又像往常一样为他们盖好被子，亲他们道晚安。弟弟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哥哥抱着我的脖子，我亲他说：“你还欠我一样东西。”他说：“我知道。我欠你一封信。我可以明天写给你吗？”我点头答应了。
没想到他不仅记得很清楚，而且悄悄地将信塞进我的浴室门缝，让我又惊又喜。他是这样写的：“亲爱的妈妈：对不起，我今天对你说话时抬高了嗓门，并且埋怨了你。不过有的时候你也令我不高兴，只是有的时候。但是我真心诚意地为我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
我拿着这封信告诉大儿子，我为他的道歉和他的文字感到骄傲。我也告诉他：“以后我令他不高兴的时候他可以跟我说，但要用讲理的态度跟我说，不可以大声嚷嚷。”我还答应他，如果是我的错，我也会向他道歉。这样沟通完了，他和弟弟高高兴兴地上学了。
晚上带两个儿子参加一个小朋友的派对，大儿子的老师M太太也去了。她跟我们大谈男孩的教育。讲到这些男孩小的时候都很甜，都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甚至还会天真地对母亲说以后要结婚的对象就是母亲。但是十二三岁之后，他们在家里会开始挑战母亲的管教。
M跟我们讲起她17岁的儿子的故事。一次她儿子被她批评后，跟她顶撞起来，还冲进厕所把门大力锁上。她在愤怒失望之中拿出录音机，播放儿子小时候的录音带。那时儿子大概只有6岁，脆嫩的童音甜甜地说：“妈妈，我爱你，我爱你，我将爱你直到永远永远。”
M把录音机的音量开到最大，一遍一遍地放着录音，直到儿子打开门说：“好了好了，妈妈，我投降。我对不起你，我还是爱你，还是会爱你到永远。”儿子这样一说，她就崩溃了，17岁的儿子于是搂着她，就像安慰一个小女孩一样安慰着老大不小的妈妈。
做母亲的，就是这样，听了儿女的这声道歉，多少的委屈辛苦都随风而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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