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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的到来,而立之年我做了父亲

编辑: 路逍遥 关键词: 家庭教育 来源: 逍遥右脑记忆


  女儿的到来,而立之年我做了父亲

  女儿的降生给了我无尽的希冀和力量,所有的不如意都显得那样的微小,我比任何时候都有干劲和拼劲,以前为了自己的价值得以体现,现在则是为了给女儿一方晴朗的天空!

  我所接受的家庭教育

  20世纪60年代中期,我出生在北国黑土地松花江畔一个农家的土炕上。

  在我降生之前,父母已经有了5个儿子。母亲做梦都盼生个女孩,用她的话说:“女孩不像野小子不听父母管教。”让她失望的是,我不仅不是她期盼的女孩,而且是一个比普通男孩子更不服管教的“野小子”。而3年后弟弟的降生,为家里凑足了“七条龙”,母亲的“女儿梦”算彻底破灭了。

  要谈我的成长,先要说说我的父母。

  父母都是生活在乡下的普通农民,但身上又具备很多不普通的东西。

  父亲在新中国成立前读过两年私塾,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大多数人是文盲的中国农村,属于识文断字的文化人。加之父亲悟性好,所以年纪轻轻就当了生产队会计,后来还被调到公社农场当会计,一干就是30多年。

  父亲在屯子里的威望很高。这一方面缘于父亲的工作,在村民的眼里,掌管那么大的一个农场的财政,非得是了不得的人。而父亲多年来兢兢业业,时常受到表彰,更深受领导的尊重,大家也就更高看他一眼;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父亲耿直的性格。熟识父亲的人都说他“嘴黑”,说话太直性,不给人留面子,可谁家有了什么事,还是都来找父亲。好多小辈分的人见了父亲都感到畏惧,但又从内心里服他。

  说到母亲,有很多让我骄傲的地方。母亲出生于富商之家,她的外公不惜重金供子女读书,有的送至京城读大学,而在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外婆也读了6年书,可见这个家庭对知识的重视。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到母亲这一代,已是普通人家,所以母亲竟一天书也没读,即便是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没有文化的母亲在屯子里以善良和美貌闻名。说起母亲的善良,有好多细节让我终生难忘。比如,在那个贫苦的年代,每有乞讨上门者,母亲总是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米饭端给他们;母亲善待生命,逢年过节要杀鸡宰鸭的时候,总是念叨几句“阿弥陀佛”,以缓释内心的不忍……

  客观地说,父亲把他的耿直性格遗传给了我,母亲则把她的善良种植在我的心里。他们用言传身教告诉我如何做人。但纵观父母对我进行的家庭教育,应该说是不科学的。因为他们秉奉:棍棒出孝子。所以,唯一的教育手段就是“打”。

  当然,在那个年代,人们长久以来受“父道尊严”思想的影响,粗暴地认为,父母说的都是对的,作为孩子要无条件听从父母的管教。而“棍棒教育”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被维护家长权威的人们所遵奉的教育方式。所以,笼统地说,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出生的孩子,很多都有被父母打过的经历。在家长心里,孩子不打不成材,不打不成器。而对于孩子来说,被父母打骂,也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尽管我接受的这种家庭教育方式,带给我太多生理和心理上的痛,但我从不记恨我的父母。因为我知道,他们是爱我的,只是不懂得用温和的方式来表达这种爱。

  成年后,尤其从事心理咨询和教育研究工作后,我时常思索:如果我不叛逆,会挨这么多打吗?不会。如果我不生在这样的家庭,会有这样惨烈的肌肤之痛吗?也不会。可正是这种叛逆性格和“棍棒教育”,迫使我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人生路。有人要说,从这个角度讲,你接受的家庭教育岂不是成功的吗?不,我依然要说,父母的教育是不科学的,换作性格平和、懦弱、顺从的孩子,也许所有的天分都被扼杀在父母的严打斥骂中了。我不幸因叛逆而遭更多打骂,也庆幸因叛逆而没有流于平庸。

  有人说,看看你的童年,物质清贫、挨打受骂,太凄苦了,想必回忆起童年就鼻子发酸吧?其实不然,每每回想自己的童年,我的思绪竟常常停留在快乐玩耍的层层剪影上。因此,我几乎很少对人说起自己童年时的苦,尤其是和孩子说到童年,我总是忍不住滔滔不绝地对她讲好多玩耍的趣事,而儿时的伙伴、做过的游戏、发自内心的欢笑,更是常常在梦中萦绕……

  在我的童年里,放学后的黄昏是一天中最美好的玩耍时光,书包往家里的炕上一扔,人就溜出了门。大家三五成群聚到一起,春天玩扔坑、推圈、踢毽子,夏天去河里抓鱼摸虾,秋天到广阔的田野里捕鸟,躲到麦堆里捉迷藏,而冬天好玩的游戏就更多了,坐雪爬犁、甩陀螺、打雪仗、堆雪人……一年四季,365天,几乎每天都要玩到星星露头,各家门口出现母亲的身影,大家才玩兴未尽地散去。

  周末、假期要帮家里干农活。小学的时候,我干得最多的活是挖猪食菜、捡牛粪、搂柴火。猪食菜自然用来喂猪,牛粪卖了换回买笔和本子的钱,柴火则用于生火做饭。虽说是干活,可是不乏乐趣。挎着篮子邀约伙伴一起去地里挖猪食菜,你追我赶,边干活边唱着半生不熟的儿歌,任务完成了就找个地方把篮子放好,大家一起抓蚂蚱、扑蝴蝶、捉蜻蜓,直玩得一身土一身汗,才挎着篮子回家。而拾牛粪更有意思了,几个人一起沿田间地头搜寻牛粪,发现目标,总要争抢一番。有时,为了抢先获得牛粪的拥有权,几个人扛着铁锹,紧紧跟在牛的屁股后面,严阵以待,盼着老牛“释放”粪便。

  而最开心的时刻是过年,因为年前年后有好吃好喝,还能“收获”几毛钱的压岁钱。年三十晚上,响亮亮地冲着长辈喊一声:“过年好!”再磕上一个响头。正月里,村子里的大街小巷到处响着孩子们的欢笑,一个个欢实得如小马驹子。直到现在,我依旧喜欢过年,每到年关,无论离家有多远,总要急着赶回去。牵引我脚步的,除了亲情,我想还有这童年里对过年的快乐回忆吧!

  唉,童年里的乐事太多太多了,掐着手指、掰着脚趾也数不完。它就像一条小河、一首夜曲,轻轻袅袅地流淌、回荡在心底……

  千里传喜讯:女儿降生这些年,每有朋友问我:“你妻子什么地方人呀?”或“你夫人从事什么工作?”我就一脸正色地反问道:“你问我哪个妻子?”对方一般情况下都会十分惊讶地看着我:“天呀,你有多少妻子(夫人)呀?”于是,我就开始扳着手指头数:1、2、3……

  虽说这有些幽默,但也是实情。第一位走进我生活的,是一个写诗的女孩,或许是在爱情方面的不成熟,彼此没有把握好感情,致使婚姻经过短暂的美丽之后,就随风而逝了。

  第二位女孩是我的校友、也是我的学生,在1994年我入陕西师范大学读心理学硕士研究生进修时,她当时是中文系的学生,后来参加了由我主讲的“演讲口才·公关礼仪”培训班的学习,由此走到了一起,并成为我的妻子,一直伴我走过十年。并为我生下了活泼可爱的女儿,实现了我多年来想当爹的夙愿,她就是范姜国一(乳名依依)的母亲。

  由于第一次婚姻的失败和后来情感上的挫折,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是孤身一人闯荡天下。骨子里喜欢孩子的天性使我对做父亲充满了向往。为了抒发自己对做父亲的渴望,我曾经写过一篇《好想有个儿子》的文章,字里行间充满了对那个冥冥中不知在哪里的小生命的渴盼。可那时因为孤身一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又谈什么孩子呀,这便成了只能在文章中畅想的梦。

  要一个孩子,做一个父亲的梦想,终于在古都西安开花、结果。

  从幼年、少年到青年,从家乡到南国再到古都,我一直漂泊不定,1996年秋岸泊西北重镇西安,年届而立在西北政法学院租了间教室,为西安南郊的大学生举办“演讲口才·公关礼仪”培训班,以换取薄银度日。

  当时在学院附近的东小寨租住了一间民房,既没有电话,更谈不上电脑,连那时较为流行的传呼机也因薪薄而无力购买。担心回老家待产的妻子有事找不到我,所以只好把住处旁边小卖部里的公用电话号码,写信告诉了她。

  日历翻到1996年10月21日,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日子,可却是一个让我一直期盼的日子,因为按预产期这一天我的孩子将来到人世,我将增加一个新的角色——“父亲”。

  那天早晨,当第一缕阳光射入我租住的小屋时,我就有一种预感,我的孩子就要按时降生了。一整天,我的心情都出奇的好,满怀期待,更有满心的欢乐。忙了一天,回到住处竟怎么也睡不着,想象着孩子出生时的情景,孩子的模样……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恨不得马上飞回老家,去到妻子身边,共同见证孩子的到来。

  翌日,我依然精神抖擞地工作着,总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给学生上完晚课,披着满身星斗、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所,经过门口的小卖部时,想起还没有吃晚饭,就打算进去买一包方便面。脚刚踏进小卖部的门,柜台里的小伙子就喊道:“哎,上午你婆姨(媳妇)打电话找你,说生了一个女娃,母女平安。”

  “啊?你说什么?”尽管这些天我心里一直在想这件事,但听到小伙子的话还是感觉很突然,一时没回过神来。

  “你媳妇生娃了!”

  “真的?!”

  小伙子笑了,大概我当时的表情很滑稽。

  “男孩女孩呀?”

  “女娃,说母女平安,娃子胖胖的。”

  女儿出生67天“还说了什么?”

  “莫(没)了。”

  尽管信息量不大,但是却意义非凡:我当爹了!差几天满30岁的我做了父亲!女儿出生当天,我和妻子分别留存的日历

  当我终于明确了解到妻子顺利生下女儿的消息后,抱着方便面就飞奔回了住处。又是一夜未眠,躺在床上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趴着,不知该怎样表达内心的喜悦。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我只能在遥远的他乡想象孩子的模样,却不能在妻儿的身边给妻子一个做丈夫的应有的关爱,这是我今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于是,我决定立即给妻女写信,来表达此时此刻我激动的心情。我爬起来坐在书桌前,先是草就一封给妻子的贺电,让她知道在这样的时刻,尽管我们相隔千里,但我和她同喜同乐。接着开始给我未见面的宝贝女儿写信,融进一个做父亲的全部的爱和期盼……

  在我的生命里,这一天——1996年10月21日,值得永远纪念。

  为了更好地纪念这难忘的一天,我翻回昨日的台历,把这一页轻轻地撕下,小心翼翼地珍存起来,同时我告诉妻子,让她也把这一天的日历保存好,等我们见面时,将它们放在一起,一并存入孩子的成长档案里。这些年我无数次搬家,遗落了很多东西,但是这两张日历却一直相拥在一起,与女儿一同成长!给女儿的第一封信现在是一个言而无“信”的时代。因为电话、网络的发展已经基本取代了传统的联络方式,有事打个电话,发个短信、电子邮件,或者上QQ、MSN语音聊天,哪种方式都比写信快捷、方便得多,所以趴在桌子上一笔一画写信的人越来越少了,“家书抵万金”越来越成为遥远的历史了。

  我曾经很热衷于写信。刚参军入伍的时候,我给笔友写信,给报社、杂志社编辑写信,给母校老师、同学写信,每周都会发出和收到十几封信。后来,渐渐地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懒于写信了。尤其随着年龄的增长,工作量的增加,自己的字越写越丑,我越发很少写信了。从事记者以及心理医生工作以来,每天我都会收到很多来信,大部分信件都是由工作助手或者妻子代为回复。

  但是当女儿依依一天天长大,并成为小学生的时候,我重新拿起笔,开始给孩子写信。

  其实,我给依依写第一封信的时候,是在得知女儿出生的第一天晚上。在信中我告诉依依,爸爸妈妈是多么地爱她,从确定她“入住”妈妈腹内后,是如何期待她的降生;还告诉她,妈妈为了生下她放弃了许多东西,将来等她长大了,要懂得感激妈妈;更告诉她,爸爸对她最大的期望,就是希望她一生都快快乐乐……

  这封信是和给妻子的贺电一起于第二天上午到邮局发出的,在给孩子的信中附有给妻子的一封信,此信除却一些嘱咐性的话语外,我还特别提出要把这封信保存好,待孩子15岁生日那天给她。可是遗憾的是,由于此后多次搬家,待到要给孩子看时,这封信已不知所终。所以,现在我只能凭记忆大致描述一下:

  依依吾儿:

  我是你的爸爸,此刻在千里之外的西安给你写信。

  首先爸爸欢迎你来到咱家,我把这个家给你介绍一下:爸爸我是一个清贫的靠写字为生的人;妈妈是一所中学的语文教师;我们给你起的名字叫范姜国一,小名依依。之所以起这个名字,除却爸爸妈妈的姓氏外,“国”是你们这辈所拥有的字,“一”就是简单,我们希望你能够平安、健康,快乐如一。

  你妈妈很年轻,大学刚毕业就嫁给了我这个贫困潦倒的穷光蛋,还顶着各种压力生下了你,她为你的到来和我的幸福,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我们要理解她的不易,感念她的付出。任何时候,你都要尊重她、孝敬她。

  爸爸是一个有志向、积极上进,但却没有获得什么成就、积攒下物质财富的人,爸爸从爷爷奶奶那里继承了正直和善良,爸爸愿意像接力一样把它们传承给你,希望你也是一个拥有良好品行的人。我们可以不成功,可以不富有,但是要乐观进取、有人格尊严。

  孩子,爸爸不能给你一个好的物质环境,但是会给你一个让别的孩子都羡慕的精神世界,爸爸要像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保护你,陪伴你一起成长,让你健康、快乐地成人成才。

  最后,爸爸要对你说声:“谢谢你,我的孩子!”

   爸爸 憾笔

   1996年10月23日晨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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