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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间12年的“教育战争”

编辑: 路逍遥 关键词: 父母学堂 来源: 逍遥右脑记忆


  孩子是家庭的未来和希望。家庭教育是人生整个教育的起点,是学校教育与社会教育的基础,是对人的一生影响最深的教育。如今,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孩子们学习环境越来越好,家长的期盼越来越高,家庭教育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家庭应该给孩子营造什么样的成长环境?在子女教育中,家长需要什么样的素质?家庭教育的目标、方式应该是什么?

  “我唯一的错误就是逼你考上大学,你就这么不满?”

  “你很伟大,但是你不能逼我,我的想法你不能逼我……”

  晚餐不得不在尴尬中提前结束。离开前,苏晓梅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切下两块生日蛋糕,便转身与同学回了寝室。父亲苏以彬没有想到,自己为女儿准备的17岁生日晚宴,会以自己与女儿的争吵结束。

  从苏晓梅5岁上学开始,12年间,父女俩的冲突从未断过。冲突的原因都是父亲对女儿的“管教”,这种“管教”一度让女儿逆反厌学。苏以彬12年陪读,3次举家随迁,最后索性与女儿一同学习、高考、上大学,父女考进同一所大学同读。苏以彬被网友称为“男版孟母”。

  “我本来是想和女儿读一个专业,但女儿坚决不想跟我在同一个班。没办法,我只好转到营销与策划专业。”苏以彬很无奈。而在苏晓梅看来,“亲情也需要距离,他24小时不离开我,我真的要崩溃了”。

  状况不断的圆梦“埋单者”

  “这个人呐,不能把敌人当成敌人,一定要当成朋友,慢慢地斗,她在战斗中成长了,我也成长了。”苏以彬口中的“敌人”便是女儿苏晓梅。

  苏以彬高中毕业时,差10多分没能考上大学,他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女儿成为他圆大学梦想的“埋单者”。“一定要上大学!”这是他给女儿的规划。

  “我是一个没有退路的‘埋单者’。”苏晓梅说。

  走完这条路的前提是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好好读书。但苏晓梅根本就坐不住,小学一年级时,课上到一半她要到老师的讲台上玩耍一阵,才能坚持上完一堂课。

  苏以彬也逐渐发现,女儿很难安静下来,放学后更喜欢追蝴蝶、看蝌蚪,对作业提不起兴趣,也不喜欢待在家里。女儿在学校的表现更令他心烦意乱:学习成绩一般,上课注意力总不集中,课后喜欢嬉戏、疯闹,偶尔还惹事。

  “学校教不了她,那就我自己来吧!”苏以彬开始了望女成凤的培养计划。

  小学一年级,女儿在武汉市高雄路小学上学。为了方便辅导功课,他在高雄路开了一家餐馆;二年级时,他为女儿选择了条件更好的武汉市青少年宫小学,又将餐馆开到了这所小学附近;五年级时,女儿在一场足球比赛中被武汉市东西湖区吴家山第三初级中学女子足球队教练相中,跳级进入该校上初中,之后又作为体育特长生进入吴家山中学。与此相应,苏以彬又将餐馆开到了两所中学附近,最后甚至关掉餐馆全程陪读。

  “既然决定了要女儿上大学,那我就全力以赴。”这个念头为苏以彬提供着付出一切的动力。他为女儿安排了各种补课、作业。不过,随着女儿不断出“状况”,苏以彬发现,让女儿“埋单”远比想象的困难。

  “为了摆脱爸爸我才熬到高考”

  由于加入了学校足球队,每天放学后苏晓梅先要参加近两小时的集训,然后才做作业,而小学五年级的作业要做到凌晨。

  “您不知道,他是怎么逼我学习的。”苏晓梅对记者说,“我记得初一上学期,他说我在学校睡觉、不上课。放学回家后,便拿着厚厚一沓试卷让我做,每天晚上做到深夜,甚至半夜两点多。然后凌晨5点多我就得起床练足球。我一个小孩,每天晚上只有3个小时的睡觉时间,白天怎么能不睡觉呢?”

  苏晓梅最“痛恨”的,是父亲让她去做一套套的“黄冈密卷”。“从小学到中学,语数外都有,一个周末十几张,做完一套换一套,做死个鬼啊。”她甚至将这股怒气转移到了“黄冈密卷”编委组成员的身上,拿到试卷先将主编的名字划烂,“那几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别让我见到他们!”

  有时候,资料多了,苏以彬也会记不清楚,苏晓梅就乘机将试卷藏几张或者干脆扔掉。如果被发现了,随之展开的则是父女间的一场口水仗。

  单是作业,苏晓梅还勉强可以坚持下来,但越来越多的试卷和复习资料让她越来越难以承受。她甚至一次次对着大堆的资料谩骂:“去你的吧,破卷子!”

  但是,从学校老师传给苏以彬的各种关于苏晓梅的信息,仍然是坏消息多一些。这直接诱发了最令苏晓梅没有存在感的结果:“不听话就要挨骂!”每天放学后,苏以彬发现女儿哪里有问题,就开始叨叨不休。再想到女儿在学校的不良表现,就来一次新账旧账一起算。

  初一时,苏晓梅第一次选择了与父亲对骂。那天,面对父亲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脸,她不无恨意地说:“我就要这样子,气死你。”

  此时,父女间的信任已不在。苏以彬会翻女儿的书包,会拉开女儿的抽屉看。这让苏晓梅很没安全感,“我都不敢写日记,有话就在心里骂”。

  父女间酝酿着一场巨大的冲突,一个同学的拜访成了导火索。那是初一一次放学后,一个同学在苏家闲玩了很久,苏以彬以女儿该做作业为由,将对方撵出了家门。这让苏晓梅觉得很没面子,和父亲大闹了一晚。回到房间的苏晓梅,开始模拟想象第二天同学们嘲笑自己的情景。想到家已和自己水火不容,少有的几个朋友也即将看不起自己,她悄悄离家出走了。两天后,她又被父亲找了回来。

  被“抓”回来的苏晓梅,很快又回归了被关在家里做作业、被盯紧的生活高二高三,她又两次出走。

  为了稳定女儿的心,苏以彬和她签了一份协议:“如果你能顺利考上大学,我再也不管你了。”

  “我就是冲着爸爸的这句承诺,才熬下来的。”苏晓梅说,后面几个月,她每天都要在日历上画“倒计时”。“别人的倒计时是为了算高考的日子。我的倒计时是为了算摆脱爸爸的日子。”

  “孩子上大学,这比什么都重要”

  苏晓梅从小的梦想是经商。她富有好奇心,天真、单纯、爱幻想,会唱歌、跳舞、踢足球。5岁时母亲吕世碧送她去了民族舞蹈班,四年级时觉得足球好玩,就参加了校足球队。

  母亲对女儿的教育方法是“自然生长”,她给女儿买回各种玩具,鼓励她发展特长。但这遭到了苏以彬的反对,他将权力一一收回。“我的理念是,孩子一定要上大学,这比什么都重要。”

  在对孩子的培养上,父妻二人持完全相反的态度,进而升级到感情矛盾。苏晓梅初二时,母亲选择了离家分居。

  母亲走后,苏晓梅的生活完全被父亲控制。慢慢地,她发现自己对很多东西的感情变淡了。

  原本她觉得足球很好玩,才尝试踢足球,可在父亲的要求下,她逐渐讨厌起足球。“五年级时,他让我每天垫球5000个,初一每天1万个,还要跑5000多米。”此时,苏晓梅眼里的足球和作业没什么区别——父亲安排的一笔负担而已。

  蓦然回首,她发现自己不但没了特长,甚至连兴趣爱好也没有了。失去了足球的精神依托,她变得有些空虚。此时,一些社会青年走进她的世界,她用少女的单纯接纳了他们。

  现在回忆起那群“特殊的朋友”,苏晓梅认为自己是做了一些没有概念的事情。“妈妈走后,爸爸管得紧,平时都不让我跟男孩子玩,我也很少和外人打交道,没有朋友的概念,当时不知道该和什么人交往。”

  她也坦诚,部分原因则是对父亲不满,产生了叛逆:“我之所以学不好,一半原因确实是对学习兴趣不大,另外一半原因就是想报复他。”

  “只要孩子好,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有多动症。”在没有科学诊断的情况下,苏以彬根据自己的直觉下了这样的定论。他采取的应对策略是以动制动。

  为了“镇住”苏晓梅,苏以彬专门学习了双截棍。“这孩子从小身体素质好,力气很大。我要她听话,首先要在武力上胜过她。尽管很少打她,但至少让她知道不能和爸爸硬碰硬。”

  当发现女儿和社会上的小混混在一起时,他马上出面阻止。“那天她在网吧,我进去就拉着她出来了。”

  除了武力,苏以彬也要在文化上胜过女儿。从初中开始,苏以彬就找来女儿的同步教材,白天自己钻研,晚上辅导她学习。

  高二下学期,苏以彬回老家办事,苏晓梅在武汉逃课,学习成绩急速下滑。没办法,苏以彬从公安县一中的朋友那里借来高中课本,将孩子带回家,父女俩一起学习,直到2013年9月被中国地质大学(武汉)江城学院同时录取。

  苏以彬有数学特长,在大学里顺理成章地当了女儿的数学辅导老师。上学期末考,他以高数满分总分全班第四的成绩夺取了“校园学霸”称号,女儿苏晓梅高数考了92分。

  上大学后,见父亲还是跟着自己,苏晓梅便与父亲达成口头协议:“只要我没做违背做人原则的事情,你就不要管我了。”如今,除了坚持女儿必须在18岁以后再谈恋爱,其他的事,苏以彬已经不再插手。

  爸爸答应不再管自己后,苏晓梅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我现在才体会到什么是希望,什么叫年轻人的冲动,以前都活在爸爸的阴影下。”

  “不管我的教育方式怎么样,但起码收到了效果,孩子上了大学,已经爱学习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苏以彬说,“只要孩子好,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和我爸爸之间的故事就是一道永远没有答案的议论题,我俩是试验品,就拿出来供大家讨论吧。”苏晓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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